“妈?”叶淑珍因为傅冰倩口中的这个妈字,宛若老电影回放般,锈迹斑斑的齿轮,带着岁月的痕迹,缓慢转过眸子,一双吃惊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握着廖天磊的手,在瞬刻间攥紧。
接收这个毫无准备的现实,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以前,每次叶淑珍提起关于找人安定下来的话题,廖天磊都是一副兴致缺缺,没有这方面心思的样子。如今他有心找女朋友想要安定,到底是好事。她当然是想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如此快地就俘获了他的心。
如今不是说,有人俘获了儿子这颗漂浮的心。而是说,他们连票都已经买好了,而且坐着这辆驶向同一目的的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后,才想到,哦,原来家中还有一位老母需要交代。
于是,他去将这位被遗忘的老母,从遥远的国度接回,携着妻子,手拉手告诉她,他们已经结婚了,以后她毋须再为他的人生大事操心了。
这是告知,并不是征得同意。
哈 哈 哈……
叶淑珍想要仰天长笑,然后反手给廖天磊一个巴掌,指着他的鼻子叱骂他的自作主张。或者是冲到傅冰倩的跟前,伸手掀翻她手里的佛像,狠狠地给上一巴掌,告诉她,廖家的当家主母还健在,叫她休要放肆。
然而,叶氏是个大家族,家族成员众多,而叶氏的当家主母又是位大家闺秀,那自然是对女子修为这块儿特别注重一些,大从生活起居,小从衣食住行,处处讲究,处处关注。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就要跪地惩罚。
这些在现在听来,估计人人都会掩嘴轻笑,会嘲笑他们这个家族还真是老古董,可叶淑珍却是要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些规矩,跟潜移默化的修养。
成就了她此时的自我克制。
刚才的那些野蛮行为,她只限于想这个阶段,做?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她对着还站在门边的傅冰倩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然后将手从廖天磊的手中抽出,没有看一眼廖天磊,转身往楼上走,她将每一步都走得高贵,走得优雅。
“吴妈,把这尊佛像先收起来。”廖天磊转身唤来了吴妈,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适合带着它。
“好。”吴妈上前,从傅冰倩手中接过佛像。面对着傅冰倩并没有直接转身,“老夫人,这是在气少爷没有事先告知一声的气呢。”言下之意,倒像是说,对您,老夫人还是极喜欢的。
虽然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吴妈的这句话而放松多少,傅冰倩还是很感激地看了眼吴妈。
“看来,要辛苦太太跟你的丈夫,一起上楼负荆请罪了。”廖天磊走上前,朝傅冰倩伸出了一只手,表情里多带着悔不当初的恼意,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倒是逗乐了傅冰倩。
正是三十而立之年的男人,是刚退却年少的轻狂,便要承受社会与家庭负担最重的年龄,他们的腰杆已经被重担压得挺不直了,脸上又如何还能笑得这般童真,说话又如何能这般顽童?
傅冰倩思绪有些不合时宜,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再耽误时间,叶女士估计真不会原谅我了。”
傅冰倩顺着廖天磊说话的眼神,看到了他一直伸着的大掌。他是在催她,傅冰倩轻动了嘴角,将自己的手放入廖天磊的掌心。
叶淑珍的房间被廖天磊安排在走廊尽头的最里间,门是虚掩着的,看来叶淑珍并没有因为气极,而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她给双方都留了台阶,她的睿智、沉稳、聪明可从此处窥得一斑。
廖天磊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先是在门上敲了几下,无人应答,轻轻地推开条缝隙,将头钻了进去,“叶女士,我们可以进来吗?”
“怎么?连最后一方空间都要霸占?”叶淑珍说话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让站在门口的傅冰倩联想到了一个词——不怒自威。
那是一个怎样庞大的家族,又是怎样的人生经历,会让一个看起来如此娇柔的夫人,有着这样的气场与气势。
“岂敢、岂敢。”廖天磊并没有回头,像是身后长了双眼睛般精准地握了握傅冰倩的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进去,“母亲,我们是来求得您原谅的。”
叶淑珍并没有抬头,眼戴一副金边眼睛,轻抚着手里的相框,似是有泪在脸颊两边滚落,轻轻地,似喃喃自语,“人就是不能犯错啊,一犯错连家人都将不待见了,怕是以后终将要孤独终老了。廖公,我应随你去了,这才能偿还我对你犯下的醉啊。”
语似低呤,情真意切,能勾动人心底深深的自责。
廖天磊近到跟前,俯身从她手中将相框抽着,然紧握着她的双手,欣长的身姿慢慢低了下来,速度很慢,就在傅冰倩以为他只是想要蹲在叶淑珍面前的时候,他的双膝便已经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