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倒是意料之中的,冀州那边已经尽在徐旻那小子的掌控之中了,沅弟之前已经寄信过来了,整个河北其他势力已经插不上手了。”
徐博的表情很平静,地方豪强势力上就没有比自己两家更强的,冀州派、荆州派、淮南派和关中派是大汉朝中最主要的乡党势力。乡党顾名思义,就是按照地域而报团的势力,这些大臣几乎都是政党乡党两层人份。
毕竟出门在外,大家还是更愿意亲近老乡。
朝廷倒是还好,是政党势力占据主导,地方就不同了,乡党掌握了大部分土地和人口,本质上基层是由豪强构成。
因为大汉是有避嫌的规矩的,一般情况下,地方太守都是不是本郡人,甚至连本州人都不是,需要频繁调动。
这就是为了避免乡党的出现,地方必须朝廷亲自掌控才更加保险。
徐忠徐旻就是意外,他们就是本地人,严格来说也不算,徐家的祖籍是在舞阳,勉强没破坏规矩吧。
大汉在基层其实已经是个空中楼阁了,中央的政令必须靠着地方豪强才能实施下去,当年武帝就不需要,可以肆意压榨。
现在不同了,河北和荆襄、淮南因为有徐家牵头还好,凉州、幽州、并州就是完全本土豪强说了算。
地方太守刺史都需要向他们妥协让利才行,不然当不了几年就只能被迫调走了,什么都做不成,百姓只听从豪强号召。
之前兖州豫州也很严重,但因为之前王通张宁的物理超度已经规矩了不少。
农民起义对豪强地主是毁灭性的,特别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起义,没有地主势力参与。
太上皇驾崩,对于国家当然是大事,刘欣回京第一时间就是为他准备葬礼,敲定谥号。
庙号就算了吧,也没有脸上庙号了,当年元帝都是顶着压力上的,一个被逼下皇位的帝王就更没有悬念了。
再加上,当今圣上与他没有父子关系,那就更加脸不红心不跳。
唯一有悬念的就是谥号了。
目前,大汉没有哪个皇帝上过恶谥,不管怎么样,就连元帝那种的都是美谥,最多最多就是平谥,比如哀、献这些,就是表达了惋惜同情。
著名的刘欣本人汉哀帝,汉平帝,都只是平谥而已,世人感觉可惜。
可这位有点不一样,太昏了点,本来没什么,大兴土木,宠信妖妃也能硬着头皮给个美谥的,可刘骜是被人赶下皇位的啊!原因是滥杀无辜。
如果还敢给美谥,当之前的游行不存在,那就是打太学的脸。
文人当然物理上奈何不了你,可他们能从名声杀死你!史书上肯定怎么难听怎么来。
元帝就是宠信宦官,导致史书评价一般,谁敢明着在官方史书上写皇帝的不对呢?除了太学也就没别人了。
他们是真正的“言论自由”,怎么议论都没有问题,本来徐恭建立太学时也没想到过这一步。
可是越发展越不对劲,逐渐从一个官方性质的民办机构,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官僚机构。
汉武帝为了表示自己和老师的亲近,将太学祭酒改成了太学令,地位得到了根本的改变,不再是位卑权重的官职,也是两千石,与九卿地位等同,实际上后期可以媲美三公!
只是这时候没有实际意义的权力,没什么可多说的。
而最核心的官员任免批红权是康帝给的,本来的用意是表示对徐家的宠信,徐南是太学令嘛。
结果随着时间推移,太学官僚的运作,批红权真正成为了太学的权力,而非是徐南一个人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势力影响力扶摇直上,变成了连皇帝权臣都无法撼动忽略的可怕存在,运作的好,甚至能逼迫皇帝!刘骜退位后,太学的势头再度高涨。
再这么下去,恐怕连皇帝继位都要他们点头了,有点朝罗马元老院方向发展的意思。
虽然后面被及时叫停了,但影响力还是在的。
“陛下,太上皇必须上恶谥!否则如何面对那些被摧残至死的无数忠臣学子啊!倘若依旧上了美谥,那李博士的游行不就变成一场笑话了吗!”
儒臣出身的太中大夫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上皇的昏君之名已经彻底坐实,太学在舆论方面就没有输过。
刘骜虽然没到遗臭万年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那封檄文传唱的非常广,甚至编成了童谣。
皇帝刘欣沉吟片刻,道:“太上皇确实错了,他杀陈相这等忠臣的确是我刘氏的大不幸。”
“可他毕竟是先帝,元帝之子,宣帝之孙,康帝之玄孙,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打了诸位先帝的脸吗?我大汉还没有上恶谥的先例啊。”
“朕觉得一个平谥就罢了,太上皇已经让出了皇位,名声扫地,史书记了浓墨重彩的一页,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何须再做这么绝呢?”
刘骜是他明面上的“父亲”,如果上恶谥可能会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之所以执意给元帝上庙号,也是刘骜惧怕被诟病不孝。
“陛下不能意气用事啊……”
群臣开始纷纷劝谏了起来,以往至关重要的孝道,在太学法理面前就不怎么重要了。
其实不需要有这个担心,太学负责修史,民间的影响也最大,如果顺了他们的意,评价可能差吗?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陛下,臣以为,太上皇当上恶谥!因为他是传统意义上的昏君,若是不施以惩戒,实在不合适。”
徐博也带头说道,得到太学令站台,群臣劝的更起劲了,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刘欣见状,确定自己不会被骂后,才装出悲悯的样子道:“唉…虽然朕不希望如此,但正如诸位所说,无数忠臣的死亡需要一个交代。”
最终,群臣商定谥号为“厉”,是为汉厉帝!
谥法记载:“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
一个妥妥的恶谥,极其难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