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狗!
酉时一到,黑压压的天幕就格外深沉了。
这半日下来日子过得跟平日没什么两样,谢谊之前投在小河沟的鱼网有收获,网到了两条大鲫鱼,几条黄鳝,几条泥鳅,还有些河虾。傍晚时李常正好擦黑过来了,他爹李道士又让捎来了给人做白事时,人家送的一筐糯米。
秋娘便把鳅鳝都先养着,把鱼杀了,加了几块水豆腐,切了些辣子,煮了一大锅汤。
又加上红枣莲子下去蒸了一锅糯米饭。拿巷口刘屠夫给的一些猪皮贴锅抹了些油,鸡蛋炒碎,倒入蒸熟的糯米饭,一块儿炒得喷香。
娘仨要留下李常一块儿吃,但李常指了指东边墙头,大伙便十分有默契地送别了。
秋娘还是匀出了一碗糯米饭,给李常温在锅里。
这其中豆腐和鸡蛋都是自家产的,辣子自己种,鱼也不必钱,院里有红枣树。附近的石镇是贡莲之乡,到了采莲季节,去帮帮工,不但能得工钱,还能赚些莲子。
总的来说只要勤快,依山傍水的,吃的总会有。
但这么过日子总不是办法。
人活着总不能仅满足于糊口不是?还得积蓄点应变的能力。
前世陆珈进京后,很快就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彼此通信报了个平安,就再也无暇顾及与秋娘联系。后来听说奸臣老爹派了人到潭州寻找阿娘,又赠了银子铺子,能够安稳生活,她心里总算能踏实了。
谁知道,谢谊因七岁丧父,此前跟着父亲读了些书,后来也不过接受了张洪两年的珠算教导,随着张洪一死,谢谊就不得不帮衬着家里干活,换句话说,九岁以后,他就没学得什么本事了。
谢张两家都从商起家,谢谊除了一手算盘打得不错,竟完全不谙行商的尔虞我诈。
陆阶给他们的铺子银子,最后还是让人给算计了去。
可见不懂经营,就不是饿肚子的事了,反而会给他们带来灾殃。
谢谊前世只活到十八岁,但凡他能拥有点儿操持家业的能力,也能把谢家支楞起来,再不济也能护住手上的家底。
陆珈饭后不想浪费灯油,便在灶后烧火,盯着大瓦壶里咕咚咕咚的水泡想心思。
窗外细雨幽幽地下着,到戌时左右,侧墙根子传来了两声猫叫,她才悄没声儿地放下火钳,将瓦壶提到旁侧炭火上温着,另挂了一壶半开的水架到火上,然后摸黑到了前院西角门下柴房里头。
谢谊和李常都在柴房里。
李常穿着下晌拿来的张家下人的衣裳,而谢谊看到陆珈就迎上来,咬着牙关示意她往东墙那边看:“果然不出你所料,打从今儿下晌起,那边厢就派人盯着了,这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你送到李家去呢。外祖父竟然养出这么几个东西来,我可真是替咱们祖父当年对张家的帮助感到不值!”
谢谊话糙理不糙。
当年张家不过是个小商户,是谢老爷子欣赏张洪的人品,一路提携,才终使他逐步发家,他在世时不但成为了整个沙湾县的大富户,在潭州城内的商户圈子里都是排得上号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谢家的帮衬,张家绝对没有如今的家业,更说不准当初祖传的几间铺子都要没了!哪里轮得到何氏他们住着大宅,丰衣足食?她何氏娘家也只是个农户,能插金戴银的,那也是沾了谢家的光啊!
“来了!”
正说着,果然前门墙下就传来了声音。
陆珈给了个眼色,谢谊便走出去,借着下晌挪到了侧墙下的草垛遮蔽,爬上木梯。
墙头外,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聚在大门下,脑袋凑一块不知商量什么,但他们手里提着盏灯笼,光一照,恰好把李二那鬼迷心窍的脸给照了出来。
谢谊下了梯子。
与此同时,李常贴着墙走到大门口,轻轻地把大门栓给打开,悄声往门外探头:“是二爷么?人多不好办事,让家丁留在外头,您随我进来便是。”
李二闻言,双眼贼亮,把家丁撇下之后,忙不迭地跟随李常闪进了门。
“你们表姑娘呢?”
李常笑眯眯把门插上:“在里头呢!”
他们俩大小伙子忙活的时候,陆珈回到了厨房,炉架上的水早就开了。
门开之际,东边墙头上的脑袋听到动静也了探出来。
陆珈拎起一壶滚水,几步踏上造在东墙下的鸡埘,照着那脑袋便泼了过去!
墙那边立刻传来哭爹喊娘的惨叫。陆珈平日也劳作惯的,不但手脚有力,动作也不慢,还没等这惨叫声缓下,她接着又泼上了第二壶!
墙那边的人痛呼不及,哪还管得了谢家这边什么情形?
就在这时,李二刚刚好闪进院子。
听到惨叫声,他倏地停下了脚步。没等他反应过来,悄悄走在他后头的谢谊就瞬间扬起门栓击中了他膝盖!
李二倒地。
旁边的李常早就准备好了絮,这时不由分说堵进了李二嘴中!与此同时,谢谊也迅速把李二的手脚都给绑住了。
“套上!”
谢谊挥手,李常那边就立刻抖开了麻袋,将李二套了进去。
……
一墙之隔的张家,张旗与何氏刚刚躺挨着枕头,猛听得一路惨叫声自西墙那边传过来,俩人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怎么回事?!”何氏还有点懵。
“大爷,不好了!”
张旗没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到门下!
听出来正是派去蹲守在西墙下的家丁,张旗鞋也不及穿就冲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