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跟老子横!老子弄死你!”邹如海暴跳如雷,嘴巴不停,冲着要去寻王庆虎。
王庆虎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人,被激起了血性、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袭来的邹如海就是一脚。
“弄死我?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跟我耍横?忘了你在姓薛的面前是怎么个窝囊孬种?姓薛的打你,你敢放个屁吗?”
“叫你一声‘邹老板’是客气,你赚那点银钱不一样得给官家当狗?”
“我养女儿能把她养进侯府去当主子,你邹如海对姓薛的溜须拍马多少年,一样是个废物!”
“以为姓薛的跟了他主家的姓、就在主家那里有头有脸了?那头脸也是他的,不是你邹如海的,尾巴摇得再好,你也是条狗!”
邹如海本就眼冒金星,这一脚挨得更是蜷缩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大口喘着气,呼吸重得跟被风刮烂的窗户纸似的,邹如海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你知道个屁!”
“你猜我知不知道?”王庆虎往地上呸了一口,“家住四条胡同的薛家,说白了就是弼马温!”
邹如海顶回去:“那叫苑马寺!混球不懂的蠢蛋!”
话已出口,邹如海就后悔了。
被王庆虎激得滚烫的血倏地透心的凉。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上头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
邹如海抱住了脑袋,恨不能时间倒流回去,他就算被王庆虎打得吐血、都得咬紧牙关!
王庆虎胸口起伏,转过头看陆念,眼中明显露了喜:“他承认了,弼马温薛家,您只要把姓薛的抓回来,就晓得两年多前那趟镖去了哪里了,您看,您要的答案小人给您问出来了。”
陆念举起双手,不疾不徐,啪啪鼓着掌。
她说什么来着。
狗咬狗,才有看头。
原还想着,要是两条狗咬不起来,她可以再添上王大青,再不行就继续添方氏。
平日再“稳固”的盟友,在利益、性命面前,关系也不堪一击,何况这几人本就是各怀鬼胎。
人性便是如此,她在余家见得多了。
谁也不值得……
身边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掌心暖暖的,覆在陆念的手上,暖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阿薇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笑盈盈问她:“苑马寺当差的薛大人,您认得吗?”
陆念在阿薇的笑容里扬了扬唇。
是了。
世上有很多人为了利益而抛弃盟友。
阿薇、闻嬷嬷,陆念和她们其实也是盟友。
但却是“值得”的。
她们不会背叛她。
一如她不会背叛她们。
“有人知道。”陆念柔声说。
而后,她再没有管懊悔的邹如海与自以为“得救”的王庆虎,陆念牵着阿薇的手走出屋子,看着廊下的定西侯与杨大人。
“一二三四五,该有的答案都有了。”
杨大人哈哈笑了两声,想打圆场,偏笑声太干,作用不显。
陆念的视线落在了定西侯身上:“四条胡同的薛家,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阿念……”定西侯叹气着不想多言。
看他这个反应,陆念心里就有数了:“十之八九是和岑家沾亲带故了。
父亲您说说,他们设局引王庆虎合作,是想提拔王庆虎,还是想让姨娘和久娘过不了日子?
小小广源镖局,如何能入得了薛弼马温的眼?
岑氏在其中有没有出力?”
定西侯嘴皮子动了下,看了下边上抬头观天的杨大人,又与女儿道:“其中或是有什么内情,我知道你对岑氏有意见,但她要容不下柳氏与久娘,当年就该动手,何必等到八九年前、莫名其妙来这么一笔。”
陆念嗤笑了声。
她其实也不清楚岑氏八九年前发的哪门子疯。
没有线索,她也不费那个争论高低的力气,又问:“那您觉得,我的银钱与药材和岑氏有关系吗?”
定西侯脸色一沉。
陆念自顾自继续道:“邹如海实则为薛家做事,却只占万通的一成利,万通剩下的九成在哪儿?
岑氏能说动薛家替她算计广源,但仅靠邹如海那一成的脸皮,万通敢吞那趟镖?
除非,万通还有主事的和他穿一条裤子。
哦,是和薛家、或者是岑家穿一条裤子才是。”
杨大人看天都快看不下去了。
案子往苑马寺薛少卿那儿走,已经变得棘手起来了,陆夫人却继续添砖加瓦,拉扯到岑家,岂不就是拉扯岑太保?
他顺天府尹何德何能,为了一趟走丢的镖,去拔太保的胡须?
说到底,这本是家务事。
真一门心思查到底,事情未必就与岑太保有关,但陆夫人会借机与继母拼个高下。
这继母继女的矛盾,只要没有闹出性命,家家都是闭门处置,顺天府没道理没脸面轻易往高门后院插手。
没看定西侯那脸色已经成锅炭了吗?
谁愿意被同僚看这种妻女笑话?
“行行行,”定西侯实在不想再丢人了,好言好语想先把这祖宗劝住,“我们回府去从长计议……”
见陆念又要变脸,定西侯立即改口:“不长也行,你去秋碧园问岑氏,我让冯泰去打听万通镖局的底,要不然叫岑氏把薛家的人叫来。回到侯府之后,你想怎么升堂就怎么升堂。”
“您这话说的,”陆念瞥了他一眼,嫌弃极了,“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您先回吧,我去一趟外祖府上。”
定西侯:“去做什么?”
“岑氏连五千两都巴巴算计着要,我母亲留下来的陪嫁,那些铺子庄子,早年全是她在经手打理,谁知道她占了多少便宜,”陆念道,“我问舅舅舅娘要册子去,回来好好与岑氏对对账。我向来以德服人。”
定西侯:……
定西侯:判断需要证据。
陆念:我多骂几条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