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没有再回乌烟瘴气的拳馆, 而是直接打电话让姜助理来接。谁知道上车后姜助理第一句话就是:“麻烦以后不要在晚上七点后给我派工作了。”
虽然她平时一直目无领导惯了,但表面上还是会虚与委蛇一下的,这是要造反啊?今天怎么回事, 这一个两个的都开始抽风?
不过姜助理的下一句话,就让惊喜爬上了他的眉梢。这个向来冷淡而专业的女人告诉他:“我怀孕了。”
“真的?!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居然不早点告诉我,这也太见外了吧。”裴渡埋怨道,“早告诉我就直接让你去休息了,还工作做什么。”
“谢谢领导关心, 怀孕三个月还没有到需要停止工作的地步。”姜静澜面无表情道,“去年您参加我婚礼,揽着新郎的肩膀明里暗里威胁他要好好对我, 害他在婚礼前紧张地去厕所吐了半天。这之后我就决定要尽量将领导您排除在我的人生大事之外。”
裴渡毫无愧色, “我记得我去年就和你老公——那个除了骗女人一无是处的蠢货——道过歉了,怎么那么记仇嘛。”
姜静澜的嘴角抽了抽,她相信裴渡道歉的诚意,然而结果是自己老公又紧张地犯了胃病……
“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跟着我。我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 你是其中一个。”裴渡倒是有些落寞起来,“好好养胎吧,我会再招一个临时助理, 除非必要紧急的任务, 不会再麻烦你。”
姜静澜默默注视着他, 有时候仿佛也能找到那个十几岁少年的影子。然而现在那个无措、愤怒、稚嫩、倔强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只有在非常短暂的瞬间里,还会流露出一点不成熟的气质。
将车稳稳地停回车库, 姜静澜忽然道:“之前我询问过闻秋家的地址, 但是他只让我送到车站。这个人的社会联系很少, 几乎只与几个人交往,需要我去调查他吗?”
“不用。”裴渡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有意藏起来的肯定是不好的东西,如果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你为什么对闻秋这么上心,你不是从来不做多余的工作吗?”
还问我为什么那么上心,姜静澜心想,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如此上心吧。
又听裴渡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对他的偏爱那么明显吗?”
他哒哒地敲着手机,不知道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又露出了微笑。不一会儿,他对姜静澜说:“看,我又把他约出来了,一起去看他之前没买到票的展览。”
“看展览,然后呢?”
“什么然后?”裴渡仍在低头发短信,眼瞳里倒映着手机幽幽的蓝光,“没有然后。”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度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裴渡从未拥有过如此舒适和谐的关系,闻秋简直就是全天下最称心如意的伴侣。只要他想,omega便会翩然而至,陪他做任何想做的事。
闻秋甚至开始刻意打扮自己,一旦有钱买各种衣服,他良好的品味就立刻彰显了出来,搞得裴渡偶尔把他带出门,都要防范四面八方觊觎的目光。而大多数时候,闻秋光是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就可以起到绿植一般养眼的功效。
此外,裴渡发觉他的头脑也足够聪敏,学新东西非常快。在几个闲散无事的周末里,裴渡带他去了滑雪场,去了山上露营,还去了湖边垂钓。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说说笑笑永远不会冷场,裴渡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两个人起过矛盾。
而在其他时刻,闻秋就仿佛完全消失一般安静,丝毫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他翘掉朋友间活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搞得那边天怒人怨。那天在酒吧喝酒,安云起忽然就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你俩什么时候官宣啊?”
裴渡笑而不答,但的确是动了点心思。他很清楚自己能用来拴住闻秋的只有钱,而随着自己最近给钱越来越大方,闻秋迟早会不缺钱的。
那么,为了拴住这个让他满意的伴侣,是时候加一些钱以外的刺激了。
“什么官宣?”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伴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穿着小礼服裙的女生走进了卡座。
她很自然地弯下腰,胳膊搭在裴渡的肩上,抢过他手里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而裴渡随手撩了撩她的发丝,“怎么烫直了?前不久不还说爱上了大波浪卷吗?”
“别提了,刚烫完很完美,结果洗了两次就变成鸡窝了。”裴潇扁了扁嘴,不依不饶地问,“哥,你终于谈恋爱了?”
“这才哪到哪呢,”安云起嗤笑道,“你哥眼高于顶,你又不是不知道。”
“潇潇什么时候回国了?”另一个女生问,“也不叫姐姐们出来玩。”
“刚回一个礼拜,”裴潇说,“这不是快生日了嘛,我哥非要说大办一场,我只好飞回来咯。”
“一出去就不知道回家,”裴渡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都二十一了,也不知道让哥哥省点心。”
裴潇哼了一声没理他,从包里拿出许多黑色的信封分发在在场的众人:“一号晚上江洲岛,这次的主题是‘杀人狂惊魂夜’,记得要变装哦。”
安云起拆开信封,一只骇人的骷髅头弹了出来,一同响起的还有变了调的阴森生日快乐歌,下面是一行凌乱的字迹:“请帮帮我!有人想杀了我!”
安云起吐槽道:“怎么年年都是万圣节主题啊!”
“谁叫我是万圣节那天出生的,”裴潇咧开嘴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我妈就是那天上街被吓着了才……”
“好了。”裴渡拍了拍她的背,让她不要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去和你茵茵姐玩去。”
裴潇勾着她茵茵姐的胳膊,就上吧台那儿去了。一走出她哥的监控范围,她就开始和茵茵姐叽叽喳喳,打听那个“官宣”的事儿。
叶茵是一群人里的大姐大,对一切八卦都了然于心,便把知道的一些都说了。
“姓文?”裴潇听着听着便嘟囔道,“宁海商贸的那个文家?有点次吧……”
“是‘听闻’的‘闻’,人家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叶茵乐呵道,“你知道吗?你哥还要按钟点给他打钱呢。”
那不就是男妓吗?哥怎么会看上那种人?裴潇的眉头拧了起来,“哥会带他来我的生日派对吗?”
她倒要验一验这是个什么货色。
“我猜不会。”叶茵耸了耸肩,精心描摹的红唇上勾着一抹轻蔑,“你看这都多久了,裴渡从来没带他出来见过人。”
这显然是拿不出手,摆不上台面。裴潇了然,便也没把那个无足轻重的男妓放心里去。
裴渡没让她在酒吧待太久,很快就把她拎回车上,要送她回家。他打开车载音箱,放了一首韩团的歌,他记得裴潇是喜欢的,去年还追了全球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