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饶命!”
顾不上颜面,卢探边抹去脸上的淤泥,边艰难往上爬,生怕动作慢上几分,身体就被金吾卫扎成筛子。
他想循着被踹下去的地方爬回凉亭,谁知脚滑力小,扑腾半天还在凉亭外蛄蛹挣扎。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想着皇子殿下还在此处,连忙又把笑声憋回去。
卢探绕了一圈,爬进凉亭跪在岁庭衡面前:“微臣见过殿下,请殿下为微臣做主。”
他狠狠瞪向拂衣,殿下当前,他就不信殿下能容忍这些纨绔子弟殴打朝廷命官。
“他是朝廷命官?”岁庭衡没有让卢探起身。
“启禀殿下,这位是新科探,岭北人士,即将到翰林院任职。”御前内侍没有提卢探的名字,因为一个前途尽失的人,不配在殿下跟前显名。
“刚取得功名,还未到翰林院任职,便因一己之私驱赶百姓。日后若做地方官,岂不是要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这话如九雷轰顶劈得卢探脑子嗡嗡作响,他哪里还有心思怨怪拂衣等人,惊慌失措的向岁庭衡认错求饶:“微臣不敢,求殿下饶恕,求殿下饶恕!”
“空有才华而无仁德,你这样的人做官,是百姓的灾祸。”岁庭衡向前一步。
卢探怕身上的污泥溅到殿下身上,连忙跪着后退:“微臣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开恩。”
无人敢为卢探求情,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殿下待百姓仁爱,厌恶欺压百姓的昏官。
内侍见殿下不再说话,朝金吾卫使眼色:“把此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卢探还想求饶,被金吾卫捂住嘴拖走,挣扎的双腿在地上留下凌乱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才女才子们皆低下头一声不吭,就连正在为拂衣高兴的纨绔们,也都把咧开的嘴闭上。
“春色正好,杏香绕。”岁庭衡目光扫过众人:“诸位若是不嫌弃,陪我赏一赏这满山的杏。”
谁会嫌弃陪皇帝的独苗苗赏?即便是纨绔们,这会儿都想上前讨好皇子,更别提本就有意入朝求得一官半职的人。
“云郡君,圣旨老奴替您拿着,您安心与殿下一道赏。”内侍双手接过拂衣手中的圣旨,躬身示意拂衣上前。
“有劳公公。”拂衣给众纨绔使了个眼色,纨绔们立马跟在拂衣身后,快步上前围拢在皇子殿下四周。
被纨绔们挤开的才子才女们:“……”
挤又挤不赢,骂又骂不过,除了忍让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不要慌,殿下向来欣赏饱学之士,这些纨绔们打小读书就不认真,哪比得上他们有才华,说话好听?
他们还有机会!
“我曾听闻杏林附近有一道瀑布,宛如银河倾落而下,不知在何处?”岁庭衡侧首问拂衣。
“殿下,附近确实有条瀑布,不过若是要赏此奇景,需要等夏日雨后。”拂衣解释:“更何况后山地势复杂草木旺盛,还有野兽出没,不如等夏日到来,金吾卫周密安排后再做打算?”
岁庭衡伸出手,拦住拂衣头顶上的杏枝:“你……你们可曾去过那里?”
“去过,不过咱们皮糙肉厚,被蚊虫咬一口,不小心摔一跤也没关系。”杨二郎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殿下您身娇肉贵,可不能像我们那样折腾。”
林小五拧着杨二郎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殿下,杨二郎的意思说,您身份贵重,不可轻易涉险。”
若是殿下真出什么事,在场所有人谁都别想活。
“尔等好意我都明白。”岁庭松开枝,把手背在身后:“既然今日无缘去后山赏景,那么请诸位跟我讲讲后山的趣事。”
众纨绔七嘴八舌说着各自闹过的笑话,站在外围的才子才女们见皇子殿下时不时颔首,似乎与这群纨绔交谈甚欢的样子,都拒绝承认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定是殿下品行高洁,礼贤下士,看在这些纨绔长辈的份上,才对他们如此和颜悦色。
“云姑娘你呢?”岁庭衡问拂衣:“你幼时可与他们一样?”
“有点一样,也有些不一样。”拂衣没想到自己已经保持沉默,皇子殿下还会主动询问,她神情有些尴尬:“也就跟他们一起爬爬山,赏赏景。”
“拂衣,你还记得我七岁那年,我们跑到后山挖人参,结果不小心掉洞里那件事吗?”林小五兴致勃勃回忆童年:“你想拉我上来,没曾想也摔进洞里,到了天黑家里人才找到我们,后来我爹说,我们俩的哭嚎声五里外都能听见,连野鸟都被我们吓得漫山乱窜。”
拂衣默默拿眼神瞅林小五,你可少说两句吧,难道这很光荣?
曹三郎也跟着凑热闹:“还有十二岁那年,你非说自己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带我们来后山打猎,结果一只麻雀没抓住不说还迷了路……”
“那能怪我?”拂衣咬牙:“当时不是你说,你家的马有识途之能,让我们跟着你走肯定没问题?”
你也少说两句,这事更不光荣!
“它确实能识途,只是我忘记它没来过后山,那是我的问题,不是马的问题。”身为武将后代,曹三郎对家里的马很是爱惜。
“那倒是,你家的马确实厉害。”拂衣没有反驳这句话,“比你厉害。”
曹三郎理直气壮:“我爹早说过,家门口落马石都比我有用,马儿比我厉害很正常。”才子才女们越听越迷糊,谁家聪明孩子会在未来太子面前说这种没出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