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沉下脸来:”他说了什么?可有说什么疯话?”
殷莳微微一笑:“表弟探之才,怎么会说疯话。他只是将前头那位姑娘和他的情况与我说了,想让我拒绝这门亲事。”
沈夫人气得够呛,直骂:“孽障!孽障!”她问殷莳:“你如何答他?”
她观察殷莳半个多月了。
三夫人虽然在大夫人等妯娌跟前也会夸自己这一房的姑娘尤其强行夸赞殷莳,但实际上,私底下三夫人跟沈夫人抱怨的都是:“是个傻里傻气、笨嘴拙舌的。一点都不知道讨巧。”
当然三夫人说的讨巧是指讨好她这个嫡母。
但沈夫人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观察了半个多月,相信殷莳绝不是三夫人抱怨的那样。她比她的妹妹们要成熟得多,非常稳得住。
此时,她更想知道的是在当时殷莳如何回答沈缇,她想知道殷莳对这件事的态度。
殷莳在这里生活了八九年,对时代的道德脉络把握得很清楚。
她开始舞大旗:“我与表弟说,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岂是我们两个能决定的?”
“长辈们若将我二人订下,我便明媒正娶地嫁过去。”
“长辈们若作罢,我们还是姑表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代代都亲。”
这个回答四平八稳,是殷莳早早就打好腹稿的,绝不会出错。
果然沈夫人听了非常满意,只骂沈缇:“……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闺阁女儿家懂道理。”
“表弟还年轻呢。”疏不间亲,沈夫人骂沈缇,殷莳就得替沈缇说话,“他不吵不闹,想私底下悄悄解决,十分晓得顾全大体的。”
当娘的只能自己骂儿子,是不能听别人跟着骂的。殷莳在这时候维护沈缇,令沈夫人十分高兴。
这个媳妇果然没有选错。
沈夫人握着她的手,潸然泪下:“他是定要纳了冯氏的。以后要委屈你了。”
殷莳心想,原来姓冯。
她反握了沈夫人的手,热切地说:“姑姑别担心,以后我过去,与姑姑过日子。”
夫君算什么,婆婆才是儿媳妇的大老板!
瞧,没有爱情瞎裹乱,人生就很清晰。
懂事得让人心疼!
应该是生为庶女,在家里受过委屈。
沈夫人自己就是庶女,昔年在老太太手里讨生活。且更巧的是,沈夫人行四,殷莳也行四。
沈夫人看着美好的少女,宛如看到昔年的自己。
“你放心。”她坚定起来,“姑姑既订下了你,就绝不会让人欺辱你。”
她说:“以后你要记得,未来我是你婆婆,可永远都是你姑姑!”
婆媳是社会关系,可姑侄是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呐。
殷莳强压着内心的欢喜,真情实意地喊了一声:“姑姑!”
这门婚事,震惊了整个殷家。
三夫人的妯娌们悔得捶胸顿足。要早知道沈夫人是来挑媳妇的,那肯定得使劲地把自己的女儿往前推啊。可谁想得到呢。
外甥中了探竟来外家,如今想起来果然蹊跷。但那时候大家只顾着与有荣焉了。
又听说老太爷从一开始就知道,嘴竟这样严,直气得儿媳妇们个个磨牙。
老太太一听说这个事就气得病倒了。
当年沈家来挑媳妇就跳过了她亲生的女儿,挑了个跟她没血缘的。
如今沈家挑媳妇,又挑了个跟她没血缘的。
待听说老太爷原来早知道,本来刚坐起来,又气躺下了。
待起来,拍着腿嚎哭:“这老东西,就见不得我好!”
明明有嫡亲的孙女,偏要嫁庶子的庶女。
老太爷难得来看看她,被气得直翻白眼。
“那由得我吗?”他叉腰道,“要由得我,我能嫁别人?我把我自己嫁到沈家去!”
“这都是命。”
“当年三娘没这个命。如今旁的人也没这个命。”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这事既定了,沈夫人母子就打算回程了。
虽然放榜之后新科进士们都有假,但有一些社交还是要早早地开始才好。回娘家固然难得,儿子的前程更重要。
此时风俗,男女订亲之后直到成亲之前是不能相见的。
但在沈夫人母子启程前,殷莳的院子有人拜访。
来人是个童子,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生得眉眼端正,雪白可爱。
殷莳在东林寺的时候见过他,但没说过话。拿了给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见过四姑娘。”小孩规规矩矩行礼,一看举止就是训练有素的,“小的名唤长川,是我们公子身边使唤的。”
一边恭敬有礼地说话,一边面不改色地把塞进了腰带里。
“公子让我给姑娘传个话。”
“我们公子说,四姑娘先前所说的,都不用担心,他会安排好。公子说,妻者齐也,他心中都有定数。”
“公子还说,只请姑娘牢记初心,不负约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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