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事总有个意外。“交出手中‘黄泉之息‘,尚且留你全尸。”
云上仙尊声如清泉,清冷矜贵。
素白纤长手指半抬平齐耳边,只待一挥,那蓄势待发的万千光剑便会如千军万马,以不可阻挡之式将面前之人刺成筛子。
他在等。
等敌手主动低下头颅,束手就擒。
然而,良久,只一缕清风吹拂而过,一手扶窗框,蹲于轨星阁天窗之上的男人半晌未动,银制面具之下,他薄唇唇角似有些无奈地下垂,一声叹息。
云上仙尊强势目光逼迫中,男人无视他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视线穿过他身后一触即发的剑阵,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藏在稀薄云海间的赤雪峰——
“夜深了。”男人缓缓道,“如此大阵仗,扰人清梦。”
下一瞬,几束黑色光柱以整个云天宗为内圈,自三座主峰之后拔地而起!
宴几安瞳眸微缩,难以置信看向不远处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甚至动也未动之人,没有符箓,没有法器,他便只是眨眼之间,便展开了一个能够笼罩整座云天宗宗门范畴的阴阳镜像界!
表世界被完全隔绝。
里世界中,只余宴几安、轨星阁阁主,神秘男人三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男人动了——
宴几安的剑阵启动的瞬间,他便也动了。
当光剑如雨扑面而来,男人如离箭之弦迎剑阵而上,人之身影如黑色流星划破夜空,在宴几安震惊的目光中,随手握住一擦着他面颊而过的剑阵光剑其中一把!
羽碎剑加持之下,万剑剑法剑阵如虚拟恶龙宝库,光剑由宴几安本身识海内催动剑气诞生,无实体,不可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更勿论此时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握在手中。
这一夺剑,宴几安震惊之余更感到仿若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掌控住识海,灵魂深处因为陌生恐惧而颤栗——
“呯!”
破空之音中,光剑与羽碎剑重重碰撞,一碰即分,剑光四射,山河嗡鸣!
若非展开阴阳镜像界,这一击,足以将整座云天宗唤醒!
宴几安虎口阵痛,猛然后退,仓促间见手持其剑阵光剑其一者落于其踏步金莲,身法自然,手一挥,那把光剑于他手中消失……
“不好用。”
简单的评价后,男人稳稳立于金莲之上。
踏吾金莲,夺吾剑阵。
此为何人?!
面上不显,然而此时此刻云上仙尊实则心神大震,完全没想到这三界六道之内还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运用他人识海剑气所凝实物为己用——
此人也是剑修?
比他更上一层楼的剑修?
来不及思考如此复杂之事,时刻谨记“黄泉之息”落入此人手中,宴几安无心恋战,也对眼下情况开始逐渐感到失去控制!
长发浮空,剑气凝聚,羽碎剑横于面中,剑刃划破手掌——
心剑合一,化龙形!
浮空中云上仙尊长发与道袍自剑诀吟唱无风狂舞,平日黑眸被金光所逐渐吞噬覆盖,空谷山巅之间,龙吟响彻!
金光更盛,逐渐化作巨龙沦落,笼罩于剑修之中,肉体凡胎为龙心,肤为龙鳞,发作龙角……
银龙开眼!
于苍穹云海,巨龙以绝对的压迫形态缓缓睁开龙眼,阴阳镜像界之内,河水倒流,山河震动,山峰坍塌——
于不远处,银龙只见相比之下已小如蝼蚁之人,此时束手而立于一棵苍松之上,黑夜之下,其身后有粉白光芒聚拢!
那光似雾,有型若无形,缥缈浮动间,似逐渐终于汇聚成了蓬松的兽尾……一尾,两尾,三尾——
直至九尾。
苍松之上,男人扶树干轻轻一撑,一跃而起,展开的朦胧九尾就像鸟雀羽翼舒展,而后,每只尾巴浮动中,隐约可见其上紧闭瞳眼。
九尾如狐,其尾赋眼,这等生物三界六道难寻第二,宴几安有幸遇见一回自然不会轻易忘记——
可惜未等他做出任何惊惧反应,那拖着九条长尾身影居然一跃已至巨龙同等高度!
“上次的伤,还未好吧?”男人低磁嗓音中带着笑意,“还想再被咬一口?”
戏谑轻笑被冰凉夜风吹开,几乎融于夜色清风。
巨龙心脏处,宴几安腹部遭受重击,拆骨扒筋般的疼痛中他眼前发黑一路下坠,耳边仿若听见镜像界碎裂的声音,他落于陶亭门外那棵桃树下。
桃树受惊般,瓣纷纷下落,耳边传来鹿桑惊慌失措高呼“师父”的尖叫,宴几安嗅到淡淡腥甜血腥气息。
大约是肩膀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恍惚之间,思绪已然混乱一片,笼罩云天宗范围等级的阴阳镜像界,他的一击败落,黄泉之息,赋眼九尾,神秘男子……
最后——
宴几安却想到了南扶光。
也不知她明日见他一身伤再出现又是作何感想。
……
赤雪峰,桃岭。
梦中似被什么劈开,强硬又霸道地将南扶光从沉浮梦境中唤醒。
猛地睁开眼,眼前昏暗的一片寂静告诉南扶光这会儿怕不还是深夜,她翻身坐起,没有犹豫,跳下床,“噔噔噔”往外跑。
她跑得急,下了榻后鞋履未踏,赤脚于青石砖发出特殊的实音,夹杂着奔跑的气息,直到她来到外间,见倚靠洞府窗边,手执一盏烛,用手正拨弄烛心玩的男人。
后者闻声抬眼望来。
南扶光与他隔着一张木桌遥遥相望。
“怎么不睡,去做贼了?”
云天宗大师姐睡眼朦胧,自己都还没完全从惊醒状态中清醒,脑子犹如浆糊……声音自然带着浓浓的睡意。
她原本站在窗下阴影中,突然觉得眼睛痒痒,抬手揉眼。
此处月影浮动,一束月光朦胧照入,照亮了窗下之人,也许今日事发繁多,她看上去比初见时略显单薄。
白色的睡袍之下,白皙的双脚踩在洞府冰冷青趾砖上,大约后知后觉有些冷,她毫无自觉地抬起了一边脚,像只愚蠢的丹顶鹤。
半晌。
男人大方地说了句“是啊”,南扶光沉默了下,不等她开口训斥他又发病随便敷衍人,下一刻眼前一,整个人脚下腾空而起。
瞌睡瞬间被吓走了一半,低呼一声,云天宗大师姐正揉眼的手不自觉地揽住突然抱起她的人宽阔的背上。
她被扔回了床榻上,“扑通”落回柔软的被窝里。
趴在被子里,她茫然地眨眨眼。
“地上凉。”床榻边,男人嗓音平淡。
“……”
心脏在那低磁淡然声音中“砰砰”莫名恨跳两下,南扶光无声捉紧身下的羽被。
“力气那么大,你到底是不是病人?”
“说不定是回光返照,明天就死了。”男人又换上了那种惯用的语气,“睡吧。”
南扶光:“……”
杀猪匠:“不睡?”
南扶光:“……”
杀猪匠叹了口气:“我在脖子上挂根绳,把自己栓你床头?”
南扶光:“可以。”
杀猪匠:“……”
杀猪匠:“睡吧,已经在做梦了不是吗?”
在抓过身下的枕头扔他脸上还是睡觉之间南扶光选择抓过被子,整个人动作不必要大幅度地钻进去,又把柔软的羽被捂在自己脸上。
本以为睡不着了。
谁知道一闭眼,耳边听闻捕梦网清风撞铃轻响,瞌睡上头,竟真的又睡过去。
这次,难得一夜无梦。
……
当老天爷赐予片刻安宁,通常象征着他老人家憋了一坨大的。
第二日南扶光睁开眼,尚未整明白今日膳食堂主食是粥还是包子,先收到了两条最新消息——
其一,宴几安不知为何再次身受重伤。
其二,昨夜渊海宗一筑基初期弟子,或许是即将突破入筑基中期,于入夜打坐时入魔,如魇祟侵,半夜闯入渊海宗宗门大殿胡言乱语一番后,爆体而亡。
(本章完)
作者说:你们要的快乐这也是端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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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评晚上见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