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灼飞到码头时, 船已经快靠岸了。
黄昏的海港笼罩在金黄色的夕阳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宛如母神伸出巨大的手掌掬起一捧泛着金色夕辉的海水。
江灼灼此刻就站在这手掌之上,眺望着正在归航的船队。
上面有着沃野行省的旗帜, 旗帜是火红的底色配上金黄的麦穗。
这是在江灼灼提出在旗帜上绘制一盒薯条时,大家一致决定下来的。
由于领主过于不靠谱,所有人看着麦穗都觉得眉清目秀!
江灼灼也接受了这个麦穗旗。
看久了还怪亲切的。
旗帜下站着的水手与地精们也看到了码头上站着的少女。
离家许久的水手们眼眶不知怎地有些湿润。
那是他们的领主。
哪怕没有穿上繁复而华贵的礼服,满天晚霞依然怜爱地亲吻着她美丽的脸颊,赋予她满身最明亮也最温暖的辉芒。
她什么都不必做, 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所有人心里就像是有了依靠。
哪怕她看起来还那么地年轻。
鲁辛不像鸟族那样能感受到那种源自于血脉的悸动,却同样有些热泪盈眶。
这一次船队接到了他们的家人, 确实如领主所说的那样前去自由城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采购。
对于亮明旗帜过去贸易的船队, 自由城的态度一向不错。
即便知道船队从某个偏僻平原上捎上了一批红土地精,商户们也没有放在心上,仍是热情地向船长与水手们推销着自己的特色商品与特色服务。
就连水手们捎带几个地精进店,店员们也只敢暗里露出嫌弃的眼神,而不是像平时那样把他们驱逐出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进一个个店铺。
但他们什么都没买, 只勤勤恳恳地帮忙把货物都搬上船。
船长说了,来回路上的食物是不用他们钱买的,只不过船上条件也就那样, 水手们吃什么, 他们就吃什么。
事实上他们以前心心念念想买的东西, 还不如船上提供给大家用的好。
比起物质上的满足,更重要的还是船长的一视同仁。
鲁辛跟着水手们一起望向码头上的江灼灼。
他们与许多当地鸟交流过了,并不是所有鸟族领主都会像江灼灼一样对待平民, 在此之前沃野行省各个族群的生活同样是日复一日地困在贫穷与卑微里。
沃野行省的变化是她带来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领主, 其他鸟族也愿意大方地接纳他们这些外来者。
政务大厅那边都宣讲好多回了, 现在是沃野行省的关键时期,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让整个领地发展起来!
不管黑鸟白鸟,能干活的就是好鸟!
不是鸟……不是鸟也行,不都一样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吗?又不是跑来坐享其成。
等沃野行省富裕起来了,就不会这么容易接受迁徙了。
那些看不起沃野行省的人,以后休想再过来定居!
如果说在此之前当地鸟族连这种想法都不敢有,那现在这种信念已经在不少人心里深深扎根。
哪怕她们还不敢把它宣之于口,每只鸟却都像在心中揣了团火。
那火一直烧一直烧,烧得她们恨不能把每分每秒都掰成好几份来用,无论是什么知识、什么技能,只要是有人肯教,她们就拼命地学。
她们不想再过从前的生活了。
船一靠岸,鸟族水手就率先飞下船去绕着江灼灼盘旋起舞。
广场上还没回家的小鸟们见状也努力飞了起来,加入到绕着领主起舞的队伍之中。
鲁辛也领着身后那群或衰老或年幼的地精跑下船来,向江灼灼献上他们红土地精制作出来的荆棘橘蜡烛。
他们这个族群生活在红土地带,许多作物都不适合在上面生长,一直没有被开发利用,所以他们的家乡长着漫山遍野的荆棘橘。
顾名思义,荆棘橘是长在荆棘上的果子,它可以长在相对贫瘠、缺乏雨水的土地上,靠着良好的日晒条件开结果。
这果实鸟族和兽人采摘起来很麻烦,地精矮小而灵巧的身躯倒是很适合在荆棘林中穿梭。
而且地精皮厚肉糙,不怕被荆棘扎,于是每到荆棘橘丰收季节他们都会被安排去采摘荆棘橘,算是他们每年的固定劳役。
他们每年都会偷偷给自己藏起一部分。
橘皮上有一层蜡,而且自带荆棘橘的清香。
年长的地精都擅长制作橘香蜡烛。
只要偶尔点上那么一支,整个地穴就能变得更清新宜居。
以前有外面的地精来访,他们都要把蜡烛收起来不愿叫别人知道他们有这样的东西。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当你保不住手里的好东西时,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只会给你带来厄难!
这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礼物了!
江灼灼不知道荆棘橘的采摘难度,拿到散发着柑橘清香的蜡烛还有点惊异。她夸道:“你们真厉害,我还没闻到过香味这么自然的香薰蜡烛!”
这不是江灼灼瞎夸。
都还没点燃呢,她就感觉这味道让她精神一振!
鲁辛高兴地说:“您喜欢就好,要是这边有适合栽种荆棘橘的土壤,我们可以一直为您制作这样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