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吗?”桑景云问桑景英。
桑景英不解:“是什么?”
桑景云道:“我是背锅少女。”
说完,桑景云笑起来,桑景英见状, 也笑起来。
今儿个,他们两人的心情都很好。
今日周末,张庄茂便也从租界回到上海县城。
他是上午到家的,在家中吃了顿饭,便跟同学一起出来逛街。
张庄茂的同学跟他读一所中学, 逛街时,便问起张庄茂的未婚妻:“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未婚妻?”
张庄茂道:“她住得离县城有些远,我只有一日假, 来不及过去。”
张庄茂本身, 也不太想去桑家。
桑景云虽好,但桑学文是一摊烂泥,他怕自己被桑学文缠上。
“那真可惜。”张庄茂的同学道。
而就在此时,张庄茂看到了背着一口锅,笑靥如的桑景云。
桑景云的笑容让张庄茂心跳加速, 升起无限欢喜,但桑景云的打扮,却又让他却步。
桑景云今日本是在家写小说的, 得到消息来不及换衣服, 就匆匆往县城赶。
她穿着旧衣裙, 头发随意捆在脑后,头上戴了个草帽。
最重要的是,她背着一口锅!
张庄茂不敢打招呼, 还唯恐桑景云瞧见自己。
他在同学面前, 将桑景云描述成聪慧美丽的大家小姐, 可不能让人知道,真实的桑景云是这么个模样。
等他和桑景云成亲,定不能让桑景云再这么不修边幅。
张庄茂拉着同学,便往另一处走去。
张庄茂瞧见桑景云的时候,桑景云其实也瞧见了张庄茂。
她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没认出人。
买完锅,需要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两人便一道来到阿兰工作的主家。
这家的房子较大,有侧门,之前桑景英,便是将阿兰送到侧门处。
两人敲了门,很快便有个圆脸妇人将门打开。
桑景云往里望去,发现挨着侧门的地方,便是厨房,此时,阿兰正在厨房门口洗碗。
厨房的帮工,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就是洗碗、洗菜、烧火等,闲下来,还会被叫去干别的杂活。
桑景云喊了一声“阿兰奶奶”,阿兰便站起身,擦了擦手过来:“云小姐,英少爷,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家里缺了什么?”
桑景云见阿兰面露担忧,连忙道:“阿兰奶奶,家里不缺什么,是这样的,我跟阿英写书挣了钱,现在家里不缺钱了,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桑景云简单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她没说自己和桑景英赚了多少,只说现在他们能赚钱了,还有了固定收入,想接阿兰回去养老。
阿兰听得直流眼泪,不停说好。
但她没同意跟着桑景云和桑景英回去:“我现在过得好着呢,云小姐你不用担心我。”
阿兰眼里带笑,说主家很宽厚,厨房大厨也是个好人,中秋的红烧肉,便是特地给她留的。
桑景云瞧了眼那几个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下人,又看了看阿兰的穿着,也知道阿兰过得还算不错。
想也是,这世道虽然不太平,但普通人都安安分分的,即便有点小心思,也不会作恶,不至于欺负阿兰一个老太太。
桑景云想了想,拿出一只烧鸡,两个银元给阿兰:“阿兰奶奶,你不愿意跟我们走,就收下这个吧,我们过些天再来看你。”
阿兰不想要,但桑景云硬塞在她手里,带着桑景英跑了。
桑学文从阿兰手上骗走的,足有几十个银元。
此外,阿兰以前在桑家的柜面上存了一些钱,因为桑家破产,那些钱也都没了。
此时的商店,为方便资金周转,是允许亲友在自家铺子里存钱的,每到年底,还会给存钱的亲友一些利息。
只桑学文输钱,桑元善总归能留下些东西,他学桑家老祖宗,也是在地底下埋了银元的。
更何况桑家的田契之类,不在桑学文手上,桑学文甚至连家里有多少田地家产,都不清楚。
只是上海县城,早已日渐萧条,桑家的生意本就不好做,桑学文输钱后,桑家欠了货款的商户上门要钱,在桑家柜台存钱的存户上门挤提,店铺周转不灵,便维持不下去。
桑元善为获取资金,出售家中存着的绸缎布匹,还被人趁火打劫恶意压价。
桑元善不得不变卖各种东西,好给存户赔钱。
但钱还是不够,因此阿兰存在桑家的钱,是不曾赔的,还有一些人家,并未来要。
目送桑景云和桑景英离开,阿兰笑容满面,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洗碗。
此时下人们刚吃过饭,正好是没什么活儿的时候,便聚在厨房这边说话。
见有人来找阿兰,他们好奇地询问起来。
阿兰在这里做帮工,日子远不如桑家未败落时,在桑家的生活,活儿也有些多。
但她确实没受多少委屈。
因是在厨房工作,能吃剩菜,伙食还算不错。
但以往,她脸上总是带着愁苦。
桑家出事后,她心里总归是不安定的,精神头也就不好。
但今儿个桑景云和桑景英来看她,还给她送了吃食和钱,她瞬间便有了精神,整个人松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