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婷美不知道, 自己一番输出,胡相伟恨不得明天就立刻结婚。
他原本还有些不高兴被他爸压着娶白晚秋,但是这会儿倒是庆幸登记领证的早。
外面什么环境, 胡相伟一个跑车的更知道,虽然好色翻了车,但是他倒是很快的及时擦屁股!
虽说结婚有点匆忙,但是到底是他家的大喜事,那是半点马虎不得的。胡大叔也不想亏待儿子, 叮嘱常大妈:“咱家好些年也没有什么喜事儿了,这次婚事,可得体体面面的。肉啊鱼啊蛋啊, 这个必须要有!硬菜不能少。另外你在多换点白面, 最起码一人得有一个白面馒头。”
常大妈心疼的抽抽,说:“这得多少钱啊?她白晚秋也不看看自己配吗?为了娶她,我们家连李秀莲这样的好媳妇儿都放弃了,他家什么陪嫁也没有,还鱼肉蛋的给她做脸面, 她就不配!”
这个儿媳妇儿,常大妈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
她甚至都怀疑就是白晚秋想要嫁进来,故意在王枣面前露馅儿, 这是逼宫!
被她算计了啊!
“她这还没进门, 就了我好四五十了, 真是造孽啊!那黑诊所也太贵了,不就弄掉个孩子?竟然就收了我三十,天爷啊, 他们简直是抢钱。女人家小产叫什么病, 以前我在乡下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地了, 还不是一样干活儿。就她金贵?小产而已,还要一天一个蛋,还要每天喝鸡汤,我真是该了她的。如果不是怕给儿子惹事儿,我早就给她一个大逼斗了。谁家儿媳妇儿跟老婆婆扎刺儿?这个贱人,等她进门的,看我不收拾她。”
常大妈对白晚秋怨念深深,忍不住抱怨起来。
胡大叔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听她这些没用的话,这钱都了,还能怎样。
他说:“好了,你有抱怨的功夫有点正事儿。对了,厨子找了吗?你找的陈虎还是陈虎梅?”
常大妈表情微妙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没搭腔儿。
胡大叔严肃的问:“怎么回事儿!你没找人?你到底想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不赶紧的?”
他十分无奈的看着常菊,真的只恨自己当年太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这么个蠢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儿。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常大妈又抱怨:“他们家都知道咱家要办酒席,都是邻里邻居,就该主动过来提一提啊!难道还要我请他们来?这个时候,他们就该主动上门来帮忙啊。我等着他们自己上门呢。我想过了,都是一个大院儿的,他们肯定是不好意思不来帮忙的。如果真是,如果真是不来,那就临到那天早上再去找他们帮忙……我领着人去,他家不帮也得帮!既然是临时帮忙就没什么钱不钱的,这样咱家也省了找厨子的钱。”
胡大叔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蠢货,他强忍着扇她的冲动,深深的吸气呼气,说:“你是为了省厨子的钱?”
常大妈立刻来劲儿,说:“你不知道,陈虎价格挺高的,找他的话,得十块钱。这也太贵了啊,就连他妹妹陈虎梅,一个老娘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呢,她还要八块呢。就这,还得给他们留一个肉菜。这哪行啊!凭什么给这么多!我看啊,都是老百姓给他们这些厨子惯的,都是无产阶级,就该互相帮忙,咋能要钱?真是自私!”
她到时候给这兄妹两个都叫过来帮忙,如果他们不来,就发动邻居谴责他们,他们碍于面子不得不来,到时候自家可就省钱了。两个人都来干活儿,就是省了十八啊!
想到这里,常大妈分外的得意。
她太机智了!
胡大叔再次吸气呼气,死死的盯着常大妈,骂道:“你是个蠢猪吗?你不提前定,他们怎么来干活儿?”
常大妈理所当然:“他们不来就是不团结群众,邻居们都在,他们不好意思的。”
她是不懂啊,要是再过几十年,这行为就叫“道德绑架”。
“无知蠢妇,你是要蠢升天的王八!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人!你当你是谁?你团结群众?你不知道邻居都烦你?再说陈虎兄妹是好惹的吗?你还真当自己能拿捏人家了?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蠢东西,蠢的能进博物馆的蠢东西!”
胡大叔气极了。
他骂道:“你的脑子是灌了大粪吗?做事情这样不着调,你说说,你给我说说,你拿了二百块钱,还定了什么?肉呢?定的怎么样了?”
“我……”
常大妈眼珠子又开始转悠了。
胡相伟不干了:“妈。你该不会是没定吧?我不是让你去找黑市儿的王二麻子?你没去?这可是我结婚,这可是我的脸面,你可别给我丢脸啊。”
虽说他也没觉得自己一辈子就一定只结婚一次,但是这可是面子的大事儿。
“妈,还有鱼和蛋呢?这些天我也没看你带回来什么菜。你怎么定的?”
常大妈:“我……我……”
他家这次一共是十桌,他家老头儿的意思是一桌是十块钱的档次,剩下一百,除了请厨子买块儿和喜烟,再给白晚秋买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买双小皮鞋。包几个小红包,总之面上要有光!
二百是绰绰有余,一般人家结婚可没有这么多的。
这是他家老头儿的意思,但是常大妈觉得,自己可以从中抠下来一百做私房钱。
剩下一百,拿出五十办酒席,剩下五十买条裙子买两盒烟,能省就省。保不齐还能再节省点呢。
她期期艾艾的:“我也是为了家里好。”
这下子胡家两父子都惊呆了。
胡大叔:“你个蠢人!你什么也没定?那你拿钱干什么!等会儿,儿媳妇儿要的东西你买了吗?你该不会也是没买吧?”
一阵争吵声再次响起,大晚上的,格外的明显。
胡大叔显然是气极了,骂的难听,一口一个蠢妇,一口一个见人,一口一个家门不幸!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大院儿的窗户上都探出了头看热闹。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又闹什么闹蛾子了啊?
虽然大家不知道闹了什么幺蛾子,但是大家也知道,肯定又是常菊大妈作妖儿。
杜国强一家子都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杜国强突然回头,说:“大哥,媳妇儿,他家来找你们掌勺儿了吗?”
陈虎梅两兄妹双双摇头,没有,完全没有。
杜国强嗤了一声,说:“我看他们是想白嫖。”
陈虎:“……虽说话糙理不糙儿,但是你这话也太糙了。”
杜国强呵呵了下,说:“我还不知道他们家?就常大妈……”
顿了一下,杜国强说:“大哥媳妇儿,你们两个要顶住,不管他们家人来说什么,你们都不能答应去掌勺儿。这不是我坏心眼儿啊,我是觉得,他家婚宴要闹幺蛾子的。”
“啊?”
家里几个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杜国强,杜国强认真:“常大妈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你们去掌勺儿,别是活儿干了,到时候有个什么幺蛾子还要推到你们身上。反正他家的活儿,不能接。”
陈虎犹豫:“话是这么说,但是咱家属院儿就我们家有两个厨子,他家不可能不来的。如果不去,邻里邻居的是不是不太好?”
陈虎外表凶悍话少,很多人以貌取人了。
但其实,陈虎是个挺善良正直的人。
杜国强:“那有什么不好的?你就直接这么说……”
陈虎梅:“这么直白?”
杜国强:“直白,但是有用,胡大叔要面子的。你都这么还说了,他就不好意思强求了。”
他认真说:“我们家不挑事儿,但是也不能往事情里跳。你们不知道常大妈啥样人?没有幺蛾子才是少见的。她可不会因为是她儿子结婚就不作妖儿。”
陈家兄妹双双点头,他们又不是二百五,一起住了这么多年,说不知道常大妈!
这会儿杜鹃倒是突然开口,她说:“爸,酒席的话,我能去吗?”
杜国强:“你去什么,到时候肯定是一家一两个代表了。都去的话,得多少桌?”
杜鹃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忧愁的说:“竟然没有我的份儿。”
杜国强失笑,说:“你还差他们家一顿?我跟你说,去了也未必吃得好。”
这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真的了解老邻居常大妈啊。
没办法,太了解了。
杜鹃:“好像也是。”
对面还在吵架,胡大叔的声音倒是低了几分,不过常大妈的哭声嗷嗷的。
杜国强靠在媳妇儿的肩膀,感叹:“还是我媳妇儿最好。”
陈虎梅得意:“你找了我,那是上辈子积德行善。”
“那可不。”
两个人这么黏糊,陈虎和杜鹃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面无表情离开。
杜鹃:她宁愿不看这个热闹,也不想看她爸妈秀恩爱,好腻人啊,仿佛一不小心吞了一口大肥肉,纯肥的,没做熟的。
杜鹃嗖嗖的回屋。
陈虎也嗖嗖的回屋。
杜国强这小男人的姿态,真是没眼看。
杜国强:“嫉妒,都是嫉妒,你看他们这个劲儿,分明就是嫉妒啊。”
陈虎梅:“甭管他们……”
他家站在窗口看热闹还不忘秀恩爱。
隔壁的隔壁,也就是汪家,汪家的老爷们汪春生出差了。这要说起来,别看胡大叔总说自己不知道常菊搞得那些幺蛾子,但是吧,胡大叔这话还真是有点亏心的。
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是这话用在汪春生身上,那还差不多。
汪春生在市局工作,他也是真忙,出差也多,所以家里的事儿都是媳妇儿管秀珍管着。管秀珍自己也有工作,她是在列车上做乘务员的,跑的是去哈城的那条线。每次出门也是好几天的。
所以自从汪王氏领着闺女汪春艳和外孙小顺来了,这家就是汪王氏当家。
当年大院儿妇女想要撵走汪春艳,他们夫妻都不同意,其实多少也是出于自身情况考虑。他们的工作都不着家,家里总的有人帮衬,再说,汪王氏和汪春艳在汪春生夫妻面前还是会装的。
但是他们夫妻不在家,不管是汪王氏还是汪春艳,就露出本性了。
这会儿就是,汪春生和管秀珍都没在家,汪王氏没骨头一样靠在窗口,看着对面的热闹,说话也不在意,她撇着嘴,嘀咕:“你胡大叔那么好的人,这样的男人,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真是有好汉无好妻赖汉找个苞鸡。你看看,常菊老虔婆哪里配得上老胡?我是真的心疼老胡。你说哈,我这么好的老娘们,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你爹那种喝酒打人的死鬼。常菊这样刻薄歹毒,找的却这样好。真是不公平。你看看,这儿子结婚,她都能闹,指不定她又干什么了。”
汪春艳:“就他们这样的,早晚得离婚。”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我看啊,胡大叔该是找个妈这样的,温柔贤惠。”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汪王氏扭捏了一下,不过笑容却更加灿烂了。
她叹息一声,说:“我啊,都这么大岁数了,其实感情不感情的,倒在其次,我就是想着,能帮衬帮衬家里。我自个儿没个工作还能怎么帮衬,我就盼着自个儿如果再嫁,能嫁个条件好点的。到时候要是能给招娣弄个工作就更好了。招娣也不小了,现在才十五,不着急,但是过两年可就面临下乡了。我最是心疼孩子了,哪里舍得?”
汪春艳:“妈……”
她握住汪王氏的手:“我知道的,我也疼她。”
招娣正在一旁糊纸盒子挣钱,一听这话,喜出望外的翘起了嘴角。
她奶和她姑,可比她妈强!
这傍晚的热闹折腾了半宿,大家看热闹也看了不少。
不过实话实说,最近胡家跳的确实有点欢了。
杜鹃一大早骑车上班,就见常大妈板着一张脸,也一大早出门。她瞅见杜鹃,叫:“杜鹃你等等,你捎我一段儿。”
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
杜鹃:“上班来不及了!”
嗖,窜出去了。
她脑子不好才管呢。
眼瞅着杜鹃骑走了,常大妈原地跺脚,不高兴:“这个死丫头,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就不是个好的,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她骂骂咧咧,没蹭车成功,终于掏出五分钱,准备坐公交车了。
该死的,这五分钱本来可以不的!
杜鹃可不知道常大妈怎么骂人,但是知道的话也不奇怪,毕竟常大妈一直都这样的。
谁不知道谁!
杜鹃上班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办公室的人真是跟走城门一样,来来回回的,现在是三个人,张胖子杜鹃还有蓝大爷。
他们果然没有猜错,是蓝大爷回来了。
不过虽然蓝大爷回来了,但是屁股还没坐稳,又又又被叫走了。
瞅着,这几天应该都不在了。
杜鹃目瞪口呆,她还没跟师爷说几句话呢,这咋又又又走了啊。
杜鹃大眼睛呆呆的,张胖子笑着说:“这挺正常的,谁让蓝大爷是百事通呢。一般要查一些老黄历的人和事儿,都找他。”
杜鹃:“哦。”
杜鹃原以为就自己这组这样,但是仔细观察一下,他们所里其他组也是,那人也是一样的来来回回的,忙的不行。
“老张,杜鹃,狗尾巴胡同儿有人打架,过来报案了,你们过去处理一下。”
“好的。”
两个人立刻出动。
虽然从六个人到两个人看着有点小可怜,但是也不耽误他们依旧忙。
俩人骑车来到狗尾巴胡同儿,张胖子:“这边住的好些个都是暖瓶厂的职工。”
他们市的各个小区,大部分还是以厂子划分的。
所以一般就算是邻居,有时候也不仅仅会找公安,少不得也要找厂保卫科的。
“如果保卫科也在,我们就互相配合一下。如果他们厂保卫科的人不在,我们就更得强势一点,不能给人好说话的感觉。你越好说话,他们反倒是越会觉得你好欺负。特别是一些岁数大的从旧社会过来的,更是如此。”
“好!”
两个人很快的骑车来到打架的大杂院儿,不过人一到,杜鹃倒是笑了,她说:“这个院儿我熟悉啊。”
张胖子:“???”
杜鹃:“我好朋友住在这个院儿,我来过很多次的。”
院子里正在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公安到了!”
猛然间,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院子立刻就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向了门口,正在看热闹的田苗苗见到杜鹃,高兴的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不过没耽误她工作。杜鹃冲她眨眨眼。
张胖子:“怎么回事儿?谁报的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公安同志啊,我家委屈啊,这个老小子,他非说我家大孙子偷他家的鸡,我能让他这么败坏我大孙子的名声吗?我们这就打起来了……不过,不过我们可就是友好磋商啊。”
“同志,我哪里是冤枉他家,你看他家大孙子身上的油点子,我家那可是下蛋的老母鸡,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这我家是亏大发了啊。我让她家赔偿有错吗?”
中年男人也很委屈。
“我孙子没偷!”
“就是你孙子偷的!”
两个人争执起来。
张胖子:“好了,吵什么吵,管院儿呢,管院儿在吗?”
管院儿上班去了。
张胖子:“杜鹃,去看一下鸡窝,另外那小孩儿呢?让他出来一下。”
“我家孩子没偷,保不齐是他家的鸡自己跑出来跑没了的……”
“你家孩子偷没偷,那得看证据,不是你说了就是。鸡是被人偷了还是跑了,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刚才还嚣张的老太太期期艾艾起来,小声:“孩子还小,懂什么,就算,就算是嘴馋……”
杜鹃回头看了那老太太一眼,不用多说都看得出,老太太心虚了。
她过去检查了一下鸡笼,这鸡笼子是带着扣子的,如果不是有人打开,鸡是绝对自己跑不出来的,鸡笼边儿还夹着一块小块的布,杜鹃:“张叔,这里有线索。”
张胖子立刻过去,他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懂,有人打开鸡笼子的时候刮到衣服了。
“什么啊?”
“好像是衣服,谁的衣服刮了吧?”
“那不是一下子就查出来了?看衣服就知道了。”
“就是啊!”
受害同志猛地看向了院子里的小男娃儿,果然啊,他的衣袖破了一块儿。
好的,不用多查就真相大白啊。
“你们家还不承认,你看,你看这证据都有了,你们家这个小毛贼,你们家不是人啊,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