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和林诗音见到楚留香的时候, 他迎风站在龙腾园小区的楼顶上,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他看起来很平静。
队友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楚留香转过身, 还未说话,眼眸中便已染上了无尽的懊悔和歉意。
“抱歉。”他苦笑:“我可能……要连累你们一起死了。”
沈璧君急着道:“怎么回事?小武他们说你被丧尸咬了,你怎么会被咬?”
是啊,盗帅楚留香,轻功登峰造极, 还有危险时预警的技能,他怎么可能被丧尸咬?他不止一次遭遇过尸群,哪次不是从容而退?没道理会在一个偏僻村落里被咬啊!
“是我太大意了。”楚留香将手中的那罐啤酒一饮而尽, 空罐子从高楼上扔了下去。
那是在黎明之前, 楚留香说要在村子里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让小武他们先回去。
小武当然不肯,用一种很暴躁的语气道:“不行,要回一块回, 不然那些人还以为我把你害了呢!”
楚留香愕然。
小武臭着脸,晃了晃他手里的对讲机,楚留香明白了, 老孙在车上说的话被这小子听了个一清二楚——为了省电, 一路上只有司机的对讲机是开着呢, 这小子又不是司机,对讲机居然也照开不误。
楚留香哑然失笑:“好,你跟着我, 一切小心。”
小武留下, 其他人自然也吵着要留下, 人一多,目标明显,可方便了村子里的丧尸,它们三五成群嘶吼着扑上来,一般人可能会打怵,但见识过围攻丽景苑的尸群的阵仗,这就不够看了,也根本用不着楚留香出手。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砍,还真叫他们发现了几户幸存者。
有幸存者的房子很好认,基本都是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而楚留香只需要跳进去,敲敲门,基本没有幸存者不愿意跟他走,当然了,楚留香的那张英俊的脸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有一户人家拒绝了。
那实在是一户很彪悍的人家,彪悍到你一眼就能认出里面有幸存者。
他们家门前立着三个杆子,每根杆子上都挂着一颗丧尸的脑袋,因为没有爆头,那三颗脑袋都还有活性,它们睁着灰白的眼球,脸上的肉已经烂尽了,察觉到有人来,它们的嘴还在一开一合地动,只是没法再发出声音了。
三根杆子后面,一根晾衣绳横跨院子,绳上悬挂着什么,天太黑也看不清楚,总之不是衣裳,倒像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
“这家人该不会是变态吧?”有人嘀咕了一句。
“我进去看看。”楚留香把三颗脑袋打爆,然后熟门熟路的翻进去,刚跳进院里,一束冷光就照在楚留香身上。
“干什么的!”紧闭的屋门里传出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赶紧滚!”
楚留香自然不会生气,在这样的末世,要是没点防备心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道:“我没有恶意,我们是联合起来的幸存者,目前正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基地,现在驻扎在渭津,我们的人很多,食物也很充足,你要不要加入?”
“不用!你们走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
楚留香从兜里拿了袋盐出来,对着手电筒的光晃了晃,放在院里门口的台阶上,正要走,里面的人忽然道:“你那有没有奶粉?”
屋里的人说话声软了下来,这也看出屋主是个很聪明的人。
盐当然是很珍贵的一种物资,它虽然不顶饿,但若离了盐,食物难吃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就会没力气。
一个会给陌生人送盐的人当然也不会是坏人,而且也说明了这个人手里不缺食物,所以屋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主动暴露出自己的一项弱点,但也没敢完全信任,可见家里的孩子是真的很需要。
楚留香道:“有一些,但我没有带出来,你若是方便,可以随我去取。”
门开了,屋主走出来,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看不清长相,只是他那双眼睛特别亮,在夜晚看来仿佛是绿色的。他先是把楚留香留下的盐捡起来,犹豫道:“我孙子才三个多月,她妈没奶了,喂不活,大人啥都能对付一口,孩子不行啊,这样,你带着孩儿还有孩她妈走行不?就当救他俩一命了。”
楚留香当然不会拒绝。
过了一会,屋子里传出隐隐约约的对话声,接着对话变成了争吵,夹杂着孩童的哭声,又过了半晌,一个满脸疲惫,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出来了,襁褓裹得严实,女人也很沉默,楚留香直觉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不对,也就没多想,中年男人摸出一串钥匙开了大门,这才发现外面还有小武他们,有些愣怔,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快走。
村子不大,很快就走完了一圈,天也快要亮了,楚留香正招呼人上车,那个一直沉默的女人神色开始不安起来。
这份不安来自于东方亮起的那一线白光。
楚留香道:“你不舒服吗?”
女人一颤,支支吾吾道:“我……我想上厕所,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这不远就有个厕所。”
人有三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楚留香只有跟着,到了厕所门口,女人把孩子交给楚留香,脸色越发惨白了,只是天色太黑,楚留香并没有发现。
婴儿的襁褓被扯松了一些,楚留香接过他的一瞬间,身体里立刻放出了音乐!
与此同时,一头丧尸自黑暗中扑了过来,女人尖叫着往村口巷子里跑,楚留香解决了丧尸,他喊女人回来,冷不防手腕一痛!
很轻微的痛,不留意的话根本无法察觉,也就在这时,音乐停止。
楚留香一跃落在了逃跑的女人面前,铁色已然铁青。
他怀抱着的,才三个月大的婴儿浑身青紫,双眼尽是灰白,正挥舞着小手,猫似的扒在他的手臂上。
被咬的食指正在流血。
谁会防备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呢?
女人早就吓的浑身都软了,她哭泣着撇清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他们强塞给我的,我女儿和弟弟还被他们扣着呢!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打死他!”说着,她扒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满是红痕的脖颈和伤痕累累的手臂。
“我真是被逼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别杀我……”女人哭得凄厉。
楚留香淡淡地叙述着这段故事。
“她是从市里逃出来的,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她的弟弟也只有八岁,父母年纪都不小了,这样的一家子想也知道,活的得有多艰难,在他们穷途末路的时候,来了几个幸存者说要收编他们,女人以为自己最多只是要付出身体的代价,她是愿意的,甚至想过最坏的几种代价,却还是大大低估了人性之恶。”“那伙人杀了她的父母,还……”楚留香吐了口气,他没在说下去,后面的话也实在没法在两个女人面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