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要如何杀人,赢畊皇子可是太有发言权了,他之所以能三更灯火五更鸡地练就一身过硬的功夫,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被一个执念鞭策着——有朝一日能亲手杀掉肖乾那个老太婆,所以他曾在心里想象了无数种能让其死得很难看的方法,比如像拍苍蝇一样把她拍成黑泥,吃螃蟹一样把她大卸八块。
季玶对乔婉儿悍不畏死地想要去杀徐世新还是很有些意外的——竹林里偷听到她说的那些狠话,以为只是在逞口舌之快,发泄一下情绪而已,估计是借她十个胆也不敢那般所为,毕竟只是个皇宫里逆来顺受惯了的小宫女,可能杀鸡都不敢,何况去杀人,且还是件以命搏命之事,不是谁都有胆子做“荆轲”的。
但相谈之后,感到她好像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从头到脚透出的一股凛然之气,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这倒还真让季玶有些刮目相看了。
赢畊皇子打心底里赞赏这位女子有“荆轲刺秦王”的果敢,但对其胜算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徐世新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人,这在隆昌宫里人尽皆知——因曾凭借他那并非是拳绣腿的功夫帮肖太后挡过刺客的刀,所以才成为其心腹之人。
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杀这样一个人,到时候是谁杀掉谁还真不好说。
但先不管胜算如何,看到有人义无反顾地想要去帮自己拔除眼中钉,季玶忽然就生出了想要帮其筹谋一番的心思。
毕竟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也不是没有:敌强我弱之下,胜在筹谋,只能智取,不能硬刚。
说到筹谋,首先要把握好动手的时机——最好是在老东西不省人事的状态,比如睡着了、醉酒后,或是被迷.药迷晕后。
季玶倒是私藏了些迷.药粉进宫,却是不方便提供给这位刺客用的,同样,他私藏的短刀也不方便借给她用。不仅是因为这些东西可能会引起乔婉儿对他身份的怀疑,更是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一个小宫女的易得之物,若事后被慎刑司发现再追查起来,他作为幕后提供者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当乔婉儿说出想用剪刀去杀人时,季玶十分赞同,因为剪刀确实能戳死人,且是尚衣局里的易得之物。
“若想一击致命,须得用剪刀去扎他脖颈根处的大脉管,若能将其一刀刺破,定会是血流如注,任再有功底之人也将于片刻间失了力气,毫无反抗之力,最终暴血而亡。”季玶虚攥着一只手,做出反握剪刀的姿势,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地按压在自己的脖颈根处,说话的同时,做了个向那按压处猛刺的动作。
乔婉儿一直是带着一种审视的眼光在聆听对方的说教……刚才还吓得跟缩头乌龟似的,这忽然又开始侃侃而谈杀人之道,这人怕不是爱吹牛说大话的毛病又犯了!
季玶一时没看明白那眼神中的含义,以为是女子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赶紧打马虎眼:“我这不是进宫前,喜欢去看乡里的一个屠户杀猪嘛,偶尔还会上去帮个忙什么的,那屠户见我悟性颇高,便就教授了我些技巧,若不是因为后来进宫了,说不定就是那位屠户的高徒了呢!”
果然是吹牛说大话的毛病又犯了!乔婉儿带着些不以为意地神情回道:“福枝,可你学的那是杀猪啊,如何能与杀人相提并论?”
女子一开口,季玶反倒是一颗悬着的心归了位,他听出她原来是嫌弃自己又在说大话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引起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