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她并不是贪嘴,馋着想吃根棒棒,更何况,她并没有付出,谈何回报呢?不过她心里明白,即便她去超市里买了一大袋棒棒,大方地分给班上同学,班上同学愿意接受她的馈赠的,大抵也是寥寥无几,毕竟谁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回到小区楼下,何曦仰起头看着自己家所在的楼层,黑漆漆的,想必他们已经早早就入睡了。
她乘着电梯上了楼,以最小的动作打开门,摸出口袋里的小电筒,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踮着脚尖进了卧室。
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她把书包放在怀里,从中取出了晚自习没做完的作业,打算挑灯夜战。
刚拿出作业本,就发现书包底部好像有一个紫色的东西。
她好奇地伸出手将它拿了出来。葡萄味的棒棒。
是明媚喜欢的、葡萄味的棒棒。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紫色的包装袋上,在这寒冷的季节,生出了些许温暖。
她看着这根棒棒沉默了许久。
次日,11月12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一。
但是,却是何曦的17岁生日。
这天,何曦收到了来自孙思琴的电话,她看了看屏幕上的备注:外婆。
叹了口气,果断地将电话挂断,短信回复道:【在忙】
不一会,孙思琴也短信回复道:【阳阳生日快乐,周末有空吗?来外婆家,外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螃蟹大餐】
何曦:【不了,还要补课】
或许,除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外婆,再没有其他人能记得她的生日了吧。
可是,她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毕竟养母是因自己而死,她又该拿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养母的亲生母亲呢?
索性不再理会,免得触景生情。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何曦照例抬头一看,蓦然发觉自己家的楼层竟然还亮着灯。
有客人吗?何曦这样想着,然后乘电梯上楼,打开门,便看见何景瑞和何景琪二人慌慌张张,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看见来者是何曦后,这才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爸妈回来了,吓我一跳。”
不愧是双胞胎,说话都这么有默契。
看到他们重新打开了电视机,坐在了沙发面前,何曦便好奇地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是参加婚礼吧。”
“你们还不睡觉吗?”何曦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明天还得上课呢。”
何景琪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嘛,好不容易爸妈不在家,总算可以放肆一回了。对了姐姐,我已经洗漱了,你能帮忙去楼下超市买点零食吗?”
只有在需要何曦办事的时候,这兄妹俩才会愿意叫上一声“姐姐”。
可偏偏何曦十分受用,为着这一声“姐姐”,仿佛自己在这个家也是有分量的了,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她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想吃什么?”
“买点辣的,还有薯片,还有可乐。”
“我要吃牛肉干!”何景瑞兴奋地喊道。
“你妈妈不允许你喝可乐的。”何曦好意提醒道。
“没事,我们不会让她发现的。好姐姐,妈妈给我们留的钱放在爸爸书房的抽屉里,你自己去拿一下。”
终究还是拗不过他们,何曦把书包放到卧室的椅子上后,便走进了何思城的书房。
她打开了电脑桌下方的抽屉,果然,一张面额100元的人民币岁月静好地躺在最上面。
她伸手将其取出,刚想把抽屉关上时,突然发现了一张老照片。
照片用塑料封膜保护着,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但是浓厚的胶片感扑面而来,颇有年代感,而且照片上的两个人,明显是更年轻的何思城和陈曲新。
她把照片拿了起来,细细地观望着。
陈曲新长发微卷,头上戴着红色压发圈,身上穿着一条红白波点裙,小腹微微隆起。
而何思城中分头,白衬衣扎进棕色西裤里,黑色皮带,搂着陈曲新的肩膀,笑意盎然。
照片右下角附着几个橘红色的数字:98.08.13
这是胶卷相机自动生成的日期。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1998年8月13日拍的。
何曦的心里突然多了根刺,刺得她生疼。
原先她以为养母死后,养父难免孤单,因此才和陈曲新重组家庭以求慰藉,她也一直以为何景瑞和何景琪是陈曲新带过来的和别人的孩子。
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兄妹俩也姓何,怪不得何思城对他们那么好,原来他们竟是带着何思城基因的、流淌着何思城血液的亲生孩子。
换言之,早在1998年——甚至更早,养父就和陈曲新有染?甚至还有了孩子?
可那个时候他明明还在和养母琴瑟和鸣,怎么会做出出轨的事情呢?
何曦不敢相信,毕竟印象中,养母还未过世之前,他对养母的好可是有目共睹的。
她还记得,养母何燕燕过世后,积极开朗、烟酒不沾的养父立马变得颓丧消极,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烟是一根接着一根,甚至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有时醉得凶了,便会死死地掐住何曦的脖颈,控诉他害死了何燕燕,还质问她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