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金桂银桂两个丫鬟动作,廊下响起宋大监请安之声,“殿下。”而后,一阵匆匆脚步声,朝承恩殿而来。不做他想,十七娘断定是赵斐然回来了,吓得手忙脚乱。待他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出现在屏风处,十七娘小声吩咐,“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小心些。”
金桂难得脑子好使,无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如此这般,赵斐然朝十七娘而来,金桂怀抱匣子离十七娘而去。一来一回,万事大吉。
却不想,这厮未及十七娘跟前,突然问道:“适才我令宋大监送的东西,喜欢么?”
金桂脚步打颤,十七娘心跳如鼓,“殿下来,喝口水。忙了一整个下晌,我瞧着你有些累了。”
赵斐然定在当场。眼下的十七娘,好的令人害怕。
他这一定,屋内其余人等,更害怕了。
十七娘壮着胆子,顺毛,“哎呀,这才成婚第二日,就不想见着我了,和晨起时一般,相互挤兑才行么。”
男子舒坦不少,这话才是对味儿。当即迈开步子,笑着走到十七娘跟前,自顾自寻个圆凳坐下。装若闲话一般问道他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十七娘都做了什么。
十七年打马虎眼,说是累着了,好生歇了歇。
见她仿若并未放在心上,赵斐然安定不少。
磨磨蹭蹭说道:“早间陛下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不过是担心。再者,我已问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前朝老臣胡乱说两句。陛下不仅是我阿爹,还是陛下,有些事,你……多多体谅。”
这番话说得委实不同寻常,他赵斐然眼睛长在天灵盖,何时如此委曲求全。
十七娘抬手屏退金桂等人,“殿下这是何意?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斐然只当她并不明白前朝后宫关系,“你莫管,俱是些不值当操心之事,你好好便是。过了这几日,你若是便当,常去看看阿娘,说说话。打从阿姐嫁人,又添了菲菲之后,正阳宫便越发冷清了。”
哪里是正阳宫冷清,他不过是觉得,若十七娘能哄娘娘开心,和娘娘交好,在陛下跟前,也多几分颜面。
实打实是为十七娘打算。
她不是蠢货,哪里听不出来这些。
很是顺从,“殿下说的我都记下了。过了这三日,我一定常常去给娘娘请安。去岁在辰光殿,娘娘待我极好,而今我身为儿媳,去探望,自然是应当。”
屏却臭脾气的二人,难得有来有往好好说话,一时令承恩殿多了几分温暖。
卖了乖又得了好,赵斐然不禁有些多想,“你说,今儿晨间的话,你是不是当真的?”
十七娘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话?”
“非得要我说是么。”
“殿下不说,我如何记得。”
“你个精怪小娘子,孤的东宫,孤住在何处,不是你说了算的。”赵斐然言语神气,却偏头不看十七娘。颇有几分色厉内荏。
十七娘看他别扭模样,轻声一笑,“好,你说住哪里便住哪里。”
未料到这般容易得了允诺,赵斐然不敢置信,“你莫要诓我。”
“这如何说来,殿下的东宫,我一个外姓小娘子,诓骗你如何,不诓骗你又如何。”
“你……”,想要呵斥两句,但扭头见着她露在水红襦裙外的半截胳膊,细腻光泽,莹润如玉,赵斐然将余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好了,莫要胡闹。我早间听娘娘的意思,昨夜……”十七娘想到昨夜的锦被,羞得满眼通红,“昨夜的热闹,阖宫传遍了?!”
赵斐然不以为意,“非也,阿娘知道,阿爹知道一些罢了。外人谁敢来探听我东宫的事,不想活了他。”
十七娘:……
不知该如何措辞,思忖半晌,终究是为了往后着想,她劝道:“陛下和娘娘知道,也不算什么,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赵斐然凑过来问。
“咱们……咱们……”
“你是说,咱们的事儿,不想使人知晓?!”
顾不上害羞,十七娘猛地点头。这厮还算不上朽木。
“也成。这等子小事,你无需来告诉我,你吩咐宋大监便是,他是内值班管事……再有,门房、洒扫、药局、膳局……凡我东宫所辖,六局一馆,三寺十帅府,听你调停。
你是东宫太子妃,安排这些不在话下。”
我朝东宫班底,如同小朝廷,他言语中的六局一馆、三寺十帅府,是除开左春坊、右春坊以及詹事府三处政务之地外,东宫所有。
十七娘听罢,心中酸涩,像是堵了块,通路不畅,又像是发了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含泪问:“这才新婚第二日。”
交底,也交得太快了。
赵斐然扭头看向十七娘,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全因你是太子妃。”
“倘若旁人是太子妃呢。”似不满足,十七娘再问。
“哼,太子妃可有多个,你只有一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