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菲菲在这里。”少年有些不悦,却又转瞬之间扬起笑脸,低头将菲菲抱起来,“你在这里做甚?”
菲菲瞅瞅十七娘,瞅瞅赵斐然,“我来是因舅母想来,她没来过这,不使道,我来送她。”
打从“舅母”二字出口,赵斐然双耳失聪,双眼失明,再不见其他。
怔了怔,“舅母?谁告诉你的?”
这个称呼,他很是喜欢!
晋王秦王他们早已成亲,可平素听菲菲说起,晋王妃、秦王妃,不过是王妃,都不值当一声舅母。
菲菲:“这还用教?!我都听说了,舅舅打了板子……”
“什么板子,你个小孩子别胡说。”赵斐然赶紧止住,继而问:“你来,是记着那大风筝?”
菲菲惊喜得双眼迸发光亮,“舅舅终于是记着了?在哪里?”
“去,跟宋大监去,大风筝在他手上。”令宋大监上前来,将菲菲领走。
跟宋大监往外走去的菲菲,依旧不忘念叨:“嘿,我聪慧!舅舅果真听舅母的话……”
如此这般,没了闹事的菲菲,并排而立于风雨桥的二人,略显尴尬,尤以赵斐然为先。
起先菲菲在时,赵斐然觉得这丫头碍眼,觉得她不会说话,而今没了她嘀嘀咕咕,又觉得无所适从。
是否该说说话,还是该等小娘子说话。
一旁的十七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菲菲念叨一道的舅母,险些快真真听进去。
宫殿巍峨,铺排远去,一行,山峦叠翠。
许久,赵斐然安奈不住,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再次轻声问道:“你等我啊?”
十七娘往昔写过不少男女话本,可她从未于这一道上有任何建树。
话音落入她耳中,像是羽毛划过心田,分外不妥,她侧脸看向赵斐然。但见这人绵绵春风,三月天光。
她想说,是菲菲郡主闹着要来的。可话已到嘴边,又觉不当,转而仅是道了一声,
“等你。”
蓦地昙绽放,赵斐然问,“等我做什么?”
他想,她若说个好听的哄人开心,那他便大发慈悲,告诉她求圣旨的事儿。
不料,十七娘说道:“不做什么。”
男子那藏在衣袖的拳头,登时更紧了。
似负气,“不做什么,那在这里等什么?”
这话问得十七娘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话,菲菲郡主拉她来的!?饶是她是个纸上谈兵之人,也知现下不能说这个。
思忖半晌,将脑中的话本子搜了一遍又一遍,十七娘方道:“我来,就是看看你。”
“看我!孤好好的,你瞧,”说着,侧身过来面朝十七娘,抬手转了半圈,“孤好好的。你瞧好了。”
站定之后,男子欢喜道:“我瞧着,你今儿也好看。这身衣衫,从辰光殿的衣橱取的?”
赵斐然明知故问。
娘娘准备这些衣衫之时,不仅问过静安公主,外头小娘子喜爱的样式,更是问过赵斐然,十七娘喜欢个什么。
十七娘惊喜,“你……你,说些这个作何。”
男子爽快道:“不作何,看着欢喜罢了。”
“殿下当真欢喜么?”
赵斐然笑着回头,毫不掩饰朝她灿然一笑,“欢喜,从未有过的欢喜。”
十七娘不知为何,心仿若跟着他上扬的眼尾,轻轻颤动。她定定心神,许久才试探开口。
“殿下既然开心欢喜,那能告诉我个消息么?”
“什么消息?”
“陛下为何赐婚?”
赵斐然的开心,猛地夹杂上几分怪异,“你老是打听这个做什么?”
十七娘念着晨间万嬷嬷的话,“殿下,这对我来说,很要紧。”
他揪心,一时觉得是否自己表现太过,让她看出个什么来,一时觉得这人委实是个棒槌,已然如此这般,还巴巴来问他做什么。
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
蓦地,她此前的言语映入脑海,“要找个寻常的儿郎……莫要太过俊俏……”
喘不上气,赵斐然深深呼吸,“莫非你还想着……想着你那普通的小郎君?!”
自然不是!
这话,她该怎么说。老实说,以后要靠他过日子,自然要明白好些事,亦或是如同方才一般,抓个话本子的桥段,好好哄着。
十七娘急得如何也不好。
约莫是等不及她思索,赵斐然陡然看来,目光锐利,一下看到人心深处。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圣旨已下,你便是孤的太子妃!好好修习宫规,莫生事端。”
男子本不过虚张声势,底气不足。在他眼中,他靠一道圣旨将人骗过来,往后该如何,且还没想好呢。
然,于原就焦急的十七娘而言,断不出他眼底之意,权当他是在告诫自己。
一瞬之间,心火蔓延,“你胡说!”
“孤胡说!是谁此前三番五次提醒,要找个寻常小郎君!这事儿,你且是忘了最好。”
“我……我……”,从昨夜的小心翼翼,到今晨的种种不适,于脑海中反反复复,十七娘顾不得许多,“你说我?!哼,圣旨将我困在这,你还怨我,有本事,你找陛下,退了去啊!”
退?
圣旨还能退?!
赵斐然:“冥顽不灵,朽木!”
“你又好到哪里去?送我没孔的珍珠,你把我当什么?”
“不喜欢?!不识货的东西,还给我便是!谁稀罕送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