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园离了松武院, 始终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渔叔和慕容亲眼见了他,才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对渔叔下杀手,可为何这事与裴明砚扯上了关系?
裴明砚是梅家大少, 主人目的未成,突然激化书院与梅家矛盾,绝非良策。
这薛青余……是察觉什么了吗?主人的新命令呢?又为何迟迟不到。
庞园往渔叔小屋赶去,决心亲自探探情况。
一进屋,他便问:“慕容护法怎样了?”
渔叔看他一眼, 眼神一如既往,便重新看躺在枕头上的小绿蛇,说:“没什么大事。”
庞园试探道:“我也略通医术, 不如让我来看看?”
渔叔拦住他伸过去的手, “药回春说,慕容警惕心太强,一碰就醒,最好不要触碰她,让她休息几天。”
庞园悻悻地收回手, 随口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裴明砚他……”
渔叔垂下眼,“溏姑失踪,我与慕容要出门寻找, 裴明砚说溏姑待他不薄, 与我们同去找人。我们寻着目标一路到了迷津……这之后的记忆, 就记不清了。”
庞园满脸怀疑,“你们怎么受的伤也记不清了?”
渔叔摇了下头,“一点记忆没有。裴明砚他……”渔叔看了眼窗外, 有个脑袋探在那里偷听, “我与裴明砚也相处过几日, 他不该会动手伤人才对,可院主既然那样说,想来也做不得假。院主没有理由骗人。”
庞园更疑惑了,“嗯,这事不简单。我上主峰看看去,看能不能有新发现,这裴明砚听说是梅家人,也不知杀了他会不会引来梅家。”
渔叔满脸懊悔,“当初就不该救他回来。”
庞园安慰道,“说什么胡话,书院历来就是这样带人回来的,小空和溏姑救人时候,哪能知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况且我记得,溏姑对他一直不放心,是院主……嗯,没什么,总之这话别再说了,让溏姑和小空听到,他们可是会伤心的。”
渔叔“嗯”了一声,低头看慕容护法。
窗外偷听的人离开了,庞园拍拍渔叔的肩,也离开了。
渔叔转身看庞园离开的背影,回头一看瘫在枕头上的小绿蛇,笑了。
主峰下。
庞园立身那“护峰河”旁,瀑布激流直下,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哗哗的声音,他久久迟疑着。
瀑布声越发躁动,一如他的心绪。
小空在这时出现了。
他虽先离开小屋,速度却慢,这时候才到的峰下。他一到就叫来一叶扁舟,上主峰去了。
庞园犹豫一会,跟上了他。
“院主!”小空一上主峰急急往亭子跑,势要闯进去的模样。
可惜,往日谁都能进的亭子现在开了阵法,小空几乎没有修为,被看不见的“墙”堵住了。
“院主!裴明砚是无辜的对不对?他没有死对不对?”小空右手不住拍在阵法凝结出的防护罩上,大喊着。
亭子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一会后,院主那虚弱的声音响起,“小空,这没有你的事,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小空执拗道,“我今天一定要亲眼看见裴明砚,他胆子那么小,不可能伤人的!”
亭中突然一声响,是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随即就是闷闷的“嘭”的声音,好像是人摔在地上了。
小空急得团团转,闹着要往里边冲,却被牢牢堵住。
很快,他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喊:“院主!你等我,我去叫副院主和药管事!你一定要等我!”
人离开后,庞园现出身形,站在湖泊外边。看着矗立在水上的亭子。
屋里安静极了,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挡住小空的阵法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历来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也不时露出踪影,如罗网交织的阵法逐渐清晰,甚至在瞬息间有消逝的痕迹。
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薛青余但凡还活着,都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难不成昨晚他离开后,真发生什么事了?梅大少和薛青余打了起来?薛青余重伤?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
庞园说不上来,但主人命令未下,薛青余虽是弃子,仍未到丢弃之时。
终于,那阵法开始崩解,挡在身前的“围墙”消失殆尽。
他看着那座对比松武院可说是小巧的亭子,觉得这像一只闷不出声的海兽,一旦张口,非要吞噬无数鱼虾海水才能作数。纠结几时,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终于自主峰顶开始消散,好似阵法主人已不能再支撑下去一样。
庞园还是踏上走廊,往亭子去了,他的步子既沉且缓,随时保证一有不对劲他能溜走。
然而一路走来太安静了,亭子上的四把琴不仅没了响声,甚至开始烟雾化。
庞园立刻加快步伐,掀起帘幕,跨了进去。
亭子里,青玉琴背面朝上,琴弦贴在地面,像是慌乱中被碰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