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你对,还是他对,我都站在他那边。”辛夷看着他恼怒的样子,挽唇一笑。
“他做的是最谨慎的考虑,而你是在赌……因为你没有必胜的把握,你看看眼下的情况……赌输了,这一家老小怎么办?你可以不管不顾,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他敢赌吗?”
拉开门,辛夷走入净房。··
这些日子,长公主府里的人,包括辛夷药坊,所有与傅九衢有关的人,都受到了皇城司的调查。
汴京小报上成日里传播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有人说,广陵郡王的下属已经招供画押,傅九衢和父亲傅广义谋逆的事情,已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傅九衢过往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被人翻了出来,甚至连不追究逃犯仇峻山,杀掉张巡等,都变成了他谋逆的罪证。
高明楼死前的诅咒灵验了,傅广义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反而渐渐发酵,从最初的谏官请奏,到民怨纷起,不过短短两个月。
傅九衢是赵官家的外甥,长公主的儿子,这个身份带来的裙带关系,最令民间不齿,也最容易引发民怨……
一时间,好像不问罪傅九衢,事件便难以平息了。
各种要求夺爵问罪的札子,像雪片似的飞到赵祯的案头。而赵祯从二月里染病开始,身子总是时好时坏。
三月初六,太子太保庞籍去世,赵祯还卧病在床,无法吊唁,可后来不知怎的,到月中的时候,他竟然慢慢好转,还重赏了孙医官和单医官几个人,说他们医术高明,进药有功。
皇帝身子康健,本是百姓之福,群臣之福,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龙体安康的赵祯,便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三月十五,赵祯特地召几个谏官前来,将满案的札子甩在他们面前,大声斥责,说傅九衢在大相国寺手诛贼囚,护驾有功,救的不仅是他一人的性命,还救了在场所有大臣的性命。
据说,赵祯大骂他们忘恩负义,忠奸不分。
三月二十,赵祯降职皇城司一干人等,自皇城使以下,全被痛骂了一通,那天以后,被羁押在皇城司狱的长公主府属官等人,方才得以归家。
赵祯的举动很是明显,不管百官如何谏言,不论百姓如何议论,他都要力保傅九衢到底了。
朝堂上下和民间怨怒,突然便沸腾了起来,民间小报各种夹枪带棒地嘲弄时政,甚至有臣子以罢朝要挟。
赵祯依旧我行我素。
三月二十一日,赵祯在内东门听政,精神状态极好。
三月二十二日,赵祯在延和殿、赐一百二十七人进士及第,六十七人同进士出身。
三月二十三日,宰辅几人前往东上合门上表,祝贺官家圣体康复,并称这是大宋子民的福分。
三月三十日,赵官家饮食起居一切正常,还笑意盈盈地逗弄了片刻小皇女,到了夜里初更时分,便突然发病,急召曹皇后来见。
“圣人到时,官家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胸口,不停地呼吸、张嘴,眼睛瞪得很大……圣人即刻叫来几个医官,郡王妃也在龙榻前,给官家熏了艾,施了礼,但回天乏术……”
送信的人匍匐在傅九衢的面前,泣不成声。
“官家,官家在福宁殿驾崩了!”
傅九衢身子一晃,手扶住桌案。
“现在宫中如何?”
那人抬起头,“京兆郡君差小人速来报信,小人好不容易才出得宫来……眼下的事情难以知晓,但小人离宫时,圣人已在福宁殿主持后事……”
傅九衢冷声:“郡王妃呢?”
那人道:“郡王妃和众医官都在宫里,圣人让专人守着……”
专人守着?
皇帝突然驾崩进药的医官都将脱不了嫌疑——
傅九衢闭了闭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在今夜以前,他和辛夷便已经知道皇帝有驾崩的可能。那个日期,辛夷曾经在纸上反复写过好几次,所以,她昨日一大早就换上男装带着高淼的令牌入了宫。
没有想到“蝴蝶”还是没有干过“衔尾蛇”,程序的力量太过强大……
“程苍。”傅九衢声音清冽,带点愠怒。
程苍默默上前,安静得像一个影子。
傅九衢抽出那张写满日期的纸,撕得粉碎。
“去打听打听宫中情况有消息即刻来报。”
程苍拱手,“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