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病房里窗帘紧闭, 各项仪器围绕在床榻边,病榻之上的人面容清隽,却也挡不住烙在眼下难以消退的乌青。
李燕在门外徘徊踱步, 她整天都在忙碌公司的事情,忽略了太久,完全没有注意到叶故有哪里不对劲,如果不是今天出了这个意外,她或许都不会注意到。
叶成明在旁边拉下李燕, 意味深长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不会有事的,阿故的身体早就已经养好了,这次不过是一点小发烧小感冒, 加上之前熬夜的原因, 不要自责,阿故不会希望你内疚的。”
李燕愁眉不展,却也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黄昏来临之际,床上的人终于逐渐转醒,他抬手看到手上的手环, 停顿了几秒,解开扔掉。
“你现在不能走!你还没有恢复好!”
“别碰我!”
叶故推开所有的人,眼里是沉寂已久的暴戾, 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往电梯那里走。
李燕从科室里出来就看到叶故满是防备的看着周围的医生护士, 喘着气对峙尖锐。
“阿故!你冷静一点, 我是妈妈,你到妈妈这里来好吗?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我都带你去好吗?”
李燕将手里的单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衣服口袋里, 伸出双手一点点靠近叶故。
叶故凝眸望着她, 眼里是疏离戒备,只是很快他后退半步摇着头,像是清醒了一刻。
“妈,我很冷静,我不过去,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她,我找到她就回来好吗?求您……”
李燕突然心口骤缩,她紧抿着唇,清晰地捕捉到那两个字眼。
叶故多骄傲啊,从来都没有求过谁,就算是曾经被爷爷的拐杖打到站不起来也没有说过那样的字。
李燕声线微颤,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妈没听清楚……”
没有丝毫犹豫的,“求您,求您让我去。”
李燕心纠缠着绞痛,叫嚣着利刃的尖锐。
她忍下泪水,挥挥手,“好,你去吧,我不拦你,可是如果没有找到,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沉湎于这件事情,你可以做到吗?”
一秒,两秒,三秒——
“我答应您。”
离开几分钟后,李燕打了电话,叫了几个人默默跟着叶故。
他现在仍然是带病之躯,就算是同意他离开医院,李燕也要避免一切意外的发生。
可好像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喜欢背道而驰,总是喜欢和世人开各种各样自以为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两个小时,是叶故至今为止最绝望的两个小时。
无光,无她,无望。
在最靠近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那里是洛泱最常去的酒店,只要和洛建成产生了矛盾,她就会离家出走去那里暂住。
连她经常会选的房号,叶故都可以倒背如流。
电梯故障,将一切进程全部毁灭,骤灭的灯光,亲手打翻了叶故烛台中最后的雀跃火舌。
在电梯下坠的前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抵达地狱门前了。
可上天却偏不如愿,电梯卡在了中间,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呼吸逐渐变得虚弱,叶故在角落一点点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却在每一次自我安慰时陷入更深的泥沼。
“你总会找到我的,不是吗?”
“如果一定会有人来找我,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叶故。”
“你总会发现我不见了,不是吗?”
“你会找我吗?”
会吗……
走马灯一般,那天野营在破陋房屋前找到洛泱的画面一帧帧在眼帘之前滑过,说的话都如同字幕一般飘下来落在眼前不断地放大直到遮蔽了他全部的视线。
以前叶故总喜欢跟洛泱各种打赌,每次打赌都是以洛泱失败告终,大家都说洛泱大概赌运不好。
所以这次也是在赌他能不能找到她吗?
叶故虚脱无力垂眸,额前涔涔汗珠,沁满额前碎发。
“阿河,你这次赌的好大……”
如果我输了,该怎么办……
叶故没有食言,他答应李燕的那句话,后来再没有提过关于洛泱的事情。
只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坐过电梯,也甚少去医院,甚至是厌恶。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上,叶故再度成为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年年拔得头筹,各种活动得心应手,享受着万丈光芒的聚焦。
席靳洲偶尔去看他,也只是叹气,无论他怎么劝说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放假休息的机会,他都总是拿学生会工作百般推脱闪躲。
边尧在门口看到席靳洲,还没开口,席靳洲只是轻轻摇头,语气平静,似乎早已习惯。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执著得很,怕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那他找到她了吗?”
席靳洲望天沉吟,心中不确定。
叶故但凡真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情,是不会众人皆知的,所以他也没办法确定叶故是不是早就已经开始到处找人询问洛泱的消息了。
边尧不以为意,“我倒觉得他一定早就找到了,只是因为洛泱才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她,他是怕她再逃跑呢。”
席靳洲没说话,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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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具体位置?”
“谁都不知道么?那就再找。”
书房里,叶故语气平静,挂断电话后久久望着桌上的小熊玩偶没有说话,伸手将它捞过来,掸掉灰尘,抚顺毛发重又放了回去。
这是洛泱离开的第三年,距离毕业已经不再遥遥无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养成了利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可是每每空下来,就不受控制会被一个人占据了全部的空间,拥挤到连一点思索的机会都没有。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只能将这种情况归结为适得其反的结果。
李燕敲门进来的时候,叶故正发呆出神。
“吃点水果,这么晚还不睡?”
叶故语气浅浅,“谢谢妈,我还不困,还有点学生会的事情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