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工部官员转头瞧了一眼,正看到谢安在梁丘舞与金铃儿二女的搀扶下来到前院。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向谢安行礼。
“下官等见过谢大人,见过梁丘将军,见过三夫人……”
“免礼免礼,”轻轻摆了摆手,谢安好奇问道,“不知几位同僚到本府府上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其中一位官员拱手说道。“今日清晨,我工部接到丞相大人口谕,说谢大人府上昨夜被风刮倒了大片,令我等前来修缮……”
李贤?
谢安皱眉思忖了一下,他可不傻,方才金铃儿一提到昨夜后来发生的事就吞吞吐吐,再加上隐约的几分记忆。谢安大致也猜出了昨夜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为了照顾到梁丘舞,他很有默契地没有与金铃儿与长孙湘雨二人细说此事罢了。
其实这件事大舅子陈蓦早就提醒过谢安,说眼下的梁丘舞,还未能彻底地掌握梁丘家绝技[雾炎],一旦情绪波动太过于剧烈。尤其是当处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时,或许会出现失控的迹象。
是故,为了照顾梁丘舞,无论是金铃儿、长孙湘雨、伊伊三女,还是谢安,都很有默契地将此事代为遮盖了,免得梁丘舞在知道昨夜后来所发生的事后。产生没有必要的内疚,毕竟这种事若成为心病,对于一个武人而言那可是致命的。
“原来是这样啊,本府就觉得昨夜的风刮地挺大的……”在梁丘舞一脸疑惑的目光下,谢安顺理成章地接过了那位工部官员的话茬,继而笑着问道,“事后代本府谢谢丞相大人……对了,这修缮的费用,可是工部下拨?”
那几位官员闻言尴尬一笑,有一人讪讪说道,“这个……丞相大人他……那个……”
看着那几位工部官员吞吞吐吐的模样,谢安如何还会不明白。
真抠门啊,李贤……
本府昨夜好歹还替你等揪出一个太平军的六神将,你就这么回报?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叫工部报销?
心中直骂几句李贤不厚道,谢安点头问道,“究竟要多少银两呢?”
“五千两百两……”
“四千六百五十两!”
一位工部官员与谢府管家钱喜同时报出一个数字。
这个抠门的财迷……
谢安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钱喜,微笑着说道,“这样吧,钱喜,叫库房拨六千两给几位大人……抵了耗费,其余的,作为几位大人的辛苦钱!”
说这话时,谢安的底气那是相当的足,毕竟修缮府邸的钱又不需要从他个人的小金库出,他府上几位夫人,哪一位不是手头至少有几万两以上的小富婆?尤其是长孙湘雨,手头至少捏着数百万两的银子,掌管着谢府的日常开支。
“这……是,老爷!”钱喜的表情有点不乐意,毕竟他已被长孙湘雨任命为府上管家,几乎每宿都是躺在金山银山中,突然叫他从库房拨出一笔六千两的巨资,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尽管那些钱并不属于他。
反观那几位工部官员,那着实是一副雨过天晴,心中暗想谢安不愧是当朝刑部尚书,无论是气度还是说话,跟他府上的管家就是不一样,看这说得多好,抵了修缮府邸的费用,其余则留作他们几个的辛苦钱。
“多谢大人……”几名官员纷纷出言道谢,他们如何猜得到,谢安此刻心中正大骂李贤。
毕竟昨日之事那可是李贤招惹的,虽说后来发生的事并非李贤本意,可归根到底,这主意可是你李贤出的,好嘛,完事你一扭头将这乱摊子丢给我?
怎么昨日中箭的就不是你呢?
真激气!
——与此同时,贤王府——
“阿嚏!”
毫无预兆地。李贤打了一个喷嚏,继而一脸疑惑地手绢擦了擦,继续对坐在对过的那个人说道,“皇兄真打算即日回北疆?——皇兄刚到几日就要走,皇弟还真有些舍不得……”
对过那人,无疑便是燕王李茂,比起初到冀京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如何是一个狼狈二字可以形容,单单是眼角的一大块淤青。就叫李贤忍不住想发笑。
“哼!——少来这套,八皇弟是巴不得皇兄我早点离京吧?”举杯饮尽,李茂嘲讽说道,“说得好听地替我揪出伍衡那个太平军的杂碎,实际上呢,八皇兄如何不是在暗示皇兄我,叫我知晓北疆已混入不少太平军细作……”
“皇兄说得哪里话……”取过酒壶替李茂满上一杯,李贤一脸轻松惬意。
而事实上,那正是李贤的目的。
正如他之前对谢安所说的。李茂自有他来劝退,而如今,李贤的目的已经达到,尽管未曾当场抓到伍衡那个太平军中的大人物,但已引起李茂对北疆的担忧,不怕他不速速离京回去北疆。
不得不说,李贤不愧是才智不比长孙湘雨逊色丝毫的大贤智囊。在冀京朝廷紧锣密鼓准备着要与到京的燕王李茂死磕时,他却凭借着一段巧妙的设计,非但揪出了混迹在北疆五虎内的太平军六神将,更叫李茂暗生退去之心,毕竟北疆可是李茂的根基所在,为了一个不见得能够得到的皇帝位置。再在冀京多留,从而导致北疆被太平军细作渗透,那可不值得。
这也正是当初谢安对于李茂即将来到冀京暗自紧张,而长孙湘雨却毫不在意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个女人早已想到叫李茂退去的办法,并且,她认为李贤也能想到。因此不曾插手。
“伍衡那个杂碎……真没想到本王当初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猛将,竟然是太平军安插在北疆的细作!”一说到这里,李茂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并非是寻常的细作,此人乃太平军初代副帅伍卫之子,三代主帅人选……”说着,李贤微微叹了口气,对于昨夜不曾将伍衡抓到而感到遗憾。
早该想到的,负责北疆这么大一块地域的,又岂会是像季竑那样半道出身的外人呢?显而易见会是太平军内部的领导层人物……
竟放走了这么大一条鱼,可惜!
李贤暗自摇头叹息,尽管在金铃儿打晕梁丘舞后,他已然以最快的速度传令冀京九门加紧城防,却也不觉得,这样便能抓到那伍衡,保不定,那厮早已趁夜逃出了京师。
毕竟那家伙是跟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一个档次的人物,若是没有几分能耐,就连李贤都不信。
“放虎归山啊,”叹了口气,李贤抬眼望向李茂,诚恳说道,“说句发自肺腑的话,皇弟我确实是想借此事劝退皇兄,但亦不曾想到,昨夜被吊起的,竟是那样一条大鱼……那伍衡,在明知事迹败露后,亦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绝非寻常人物!——若是此人贼心不死,回到北疆捏造我冀京害死皇兄之假相,挑拨北疆动荡不安……”
“哼!本王谅那厮也不敢回去!”李茂重哼一声,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心底其实也没底,要不然,又岂会想着即日就回北疆?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皇兄就此离去的话,那冀京这边……就当是皇兄默许了……”说这话时,李贤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很显然,他这是在暗示李茂,如果李茂就这样离开的话,那就是承认了李寿乃新任大周天子。
“……”李茂闻言冷冷看了一眼李贤,心中那个气,重哼一声,一言不发。
见此,李贤微微一笑,从袖口内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李茂,口中笑着说道,“当然了,皇兄如能顺从大义,冀京朝廷自然亦会大加封赏……改渔阳郡为渔阳国,不上税、不纳贡、不遣质子!”
李茂闻言心中那更叫一个气,毕竟李贤所出的所谓恩赏。在他看来只是一纸空话罢了,毕竟以往李茂在北疆时,便从未向冀京上缴税银,除了看到了一些有趣的玩意派人送给当时尚在的父亲李暨,再说质子,李茂此前爱慕梁丘舞,除了有几个模样不错的侍妾外。何曾娶妻?哪来的儿子到冀京作为人质?
一句话,除了一个[燕王]的空头爵位外。此番李茂那是什么都没捞到,甚至还失去了跟冀京计较皇位归属的机会。
“真有你的,老八……”李茂嘴里咬牙切齿般吐出一句话来。
李贤微微一笑,权当这句话是对他莫大的赞美,闻言轻笑说道,“皇兄这么说,小弟权当是皇兄默许了!”
“哼!”李茂重哼一声,闷闷不乐地灌了一杯,不过也没说什么。显然是默许了李贤的提议,毕竟他也清楚,如今的他,已失去了与李贤计较利益得失的主动权,摆着伍衡这前车之鉴在,李贤不怕他不就范,不乖乖回北疆去。
见李茂表情不悦。李贤丝毫不以为意,在替李茂倒了一杯后,轻声说道,“既然公事已了,我兄弟二人便坐下来说几句交心的话吧……”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事关梁丘将军……皇兄也不想提及么?”
“小舞……”李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继而苦涩说道。“昨夜那谢安中箭受伤,小舞急怒攻心,失去理智,本王就知道,她已是谢家的儿媳了,再苦苦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转机。反而会叫本王与她反目成仇……”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副萧索神色。
望着李茂那失落的模样,李贤心中隐隐升起几分同命相连的感慨,毕竟他所爱慕的女子长孙湘雨,同样给嫁给了谢安。
“说起来,长孙家的那个丫头,好似也嫁给了那谢安吧?”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李茂揭着李贤心中疮疤。
此时李贤正举杯饮酒,闻言顿时岔了气,连连咳嗽。
“四皇兄还真是……还真是如幼年时那般令人讨厌啊!”
“哈哈!”李茂苦中作乐般笑了两声,很意外地,两人间的气氛竟因此变得和谐融洽了许多。
一巡酒过后,李茂睁着已有了几分醉意的虎目,望着李贤轻笑说道,“老八,你别得意,此番哥哥我遭你算计,被逼回去北疆,并不表示哥哥就失去了对皇位的热衷,一旦你冀京露出破绽,保不定本王会亲率渔阳铁骑,夺回皇位!”尽管他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可话中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李贤闻言心中一凛,轻笑说道,“倘若如此,到时候,我冀京便只好请[东镇侯]为帅,[鸩姬]为军师,率领东军与皇兄的北疆铁骑一较高下了!——我冀京的[双璧],可不是只有貌美之名!”他口中的东镇侯,指的便是梁丘舞,而鸩姬,显然便是长孙湘雨。
“[冀京双璧]么?”听闻此言,李茂眼中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毕竟早在数年前的冀北战役,他便已见识过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的本事,否则,单凭他一人,又如何胜得过十万北戎?
“但愿不会有这么一天吧……”李贤举杯面向李茂,微笑着说道。
但是在心底,李贤可不认为李茂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但还是那句话,哪怕李茂依然有夺皇位的野心,可眼下依然并非是除掉他的时候,无论是李贤还是冀京朝廷,如今还需要李茂与北疆作为北边的屏障,好叫李贤能腾出手来,对付江南的毒瘤太平军。
但愿你我兄弟二人有朝一日不会在沙场相见吧……
望着对过的李茂,李贤暗自叹了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