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叫停了马车, 然后提着裙子下车买葫芦去了。
临近过年，物价上涨，原来两文钱一串的葫芦现在卖三文钱一串, 夏芒数出六个钱，贴心地帮乔元冬买了一串。
乔元冬从夏芒下车后，就掀了帘子看她，见她拿回来两串红彤彤的葫芦，眼神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
“夫人您尝尝, 这山楂又大又红，这衣亮晶晶的，酸甜酸甜的, 吃了保证开胃又清爽！”
夏芒又拿出了自己的劝饭本事, 顺便将一串葫芦塞到乔元冬手里。
乔元冬就坡下驴地接了葫芦。
半尺长的竹签子上穿着六个红彤彤圆滚滚的果子，蒙着一层晶莹的衣，看起来就像宝石一般漂亮。
乔元冬举着签子，张嘴去咬最上面那颗山楂，随着层碎裂的脆响, 山楂被咬下来一小半。
山楂的酸甜中和了衣的甜腻，对于一向不太爱吃甜食的她来说，这味道刚刚好。
相对于她这优雅的吃相来说, 夏芒就随意多了。
她直接将一整个山楂包在嘴里, 腮帮子左边鼓一下, 右边鼓一下，末了宛如一个豌豆射手一样，将籽一粒粒吐出来。
吃着吃着, 脑子里的系统出声了：‘真想不到, 冬娘竟然爱吃这个？’
夏芒闻言忍不住看向乔元冬, 她吃得很慢，却一直没有停下，那一串六个山楂已经被她吃得只剩下两个了。
‘嘿嘿，确实，想不到夫人也会喜欢这些市井玩意儿。’对于项修凯的纳罕，夏芒表示十分赞同。
乔元冬吃着吃着，便发现夏芒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莫名生出些被窥见了小秘密的羞赧，连剩下两颗山楂也不好意思吃了。
夏芒一见她停了，连忙催道：“夫人快点吃，马上到国公府了，一会儿回去被她们看见可就吃不成了！”
乔元冬：“.”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乔元冬竟然真的将那一串山楂都吃光了.
俗语有言，过了腊八就是年。
自从夏芒知道了乔元冬或许对自己有想法后，便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与她独处，生怕她直接捅破窗户纸，搞得自己没法应对。
后来夏芒发现，这完全属于多虑了。
临近年关，宫里从腊月二十就开始忙，京中的勋贵也要跟着一块儿忙。
或祭祀，或饮宴，几乎没有一日是能歇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年赈灾工作做得好，还是因为收拾了那些世家们，反正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后，今年的年过得便比往年更加热闹。
又因为大雪封路，那些在封地上的藩王们，便也免了进京道贺这一遭，于是只剩下京中的勋贵们轮番哄皇帝高兴。
乔元冬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是忙碌大军的一员，她每次进宫时为求稳妥，都是让荣珠陪着去的。
虽说进了宫后自有宫人侍奉，荣珠只能等在宫门外干守着，但是大过年的守在宫门外的丫鬟们也多，荣珠性子沉稳，不易与人发生冲突。
这样一来，夏芒就约等于是放了大假了，她连着几日的硬是没见到乔元冬的面儿。
一直到忙到除夕这一日，皇帝陛下要关起门来吃家宴了，那就不用宗亲勋贵们作陪了。
乔元冬回到国公府后便也关起门来准备过节，她屋里的丫鬟们除夕的时候是轮流放假回家过年的。
今年恰好轮到了禾兰和禾环，夏芒属于买来的丫鬟，自然没得双亲可探。
于是乔元冬便在她领到的节礼里多加了一套冬衣，夏芒还是私下里同荣珠她们一比较才发现的。
除夕夜的习俗是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饺子，太夫人今儿说什么也要夏芒陪她一起上桌吃饭。
但是光给她一个人搞特殊不像话，于是太夫人灵机一动，干脆让留守在府上的丫鬟小厮们都坐在一处吃饺子。
乔元冬不欲拂了老太太的兴致，便依言安排下去。
对于主子吩咐大伙儿一起吃饺子这件事，众人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毕竟大过年谁不想吃一顿热乎乎的饺子！
只是厨房高不高兴那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府里近半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剩下的人分男女移到前后两处敞轩，敞轩里特意挂上帘挡风，还燃着好几个烧旺的火盆，一点也不冷。
至于那些体面的大丫鬟，则有资格跟主子坐在一个屋里，只是另分一桌挨在一处罢了。
除开回家去的，剩下太夫人屋里三个大丫鬟，乔元冬屋里两个大丫鬟，刚好可以围坐一桌。
至于项修安屋里的小厮，这会儿自然是挤在外院跟其他小子们坐一处了。
等到夜里，厨房连架了五门大灶来煮饺子，先紧着主子屋里的呈上去，再端下人桌的。
不一会儿功夫，饺子都上桌了，忙得满头是汗的厨娘们也乐呵呵坐上桌了。
虽然往年她们都是猫在厨房里吃的，但今年有热闹谁不爱凑呢？
太夫人几人坐在暖阁里吃饺子，吉桐领着几个大丫鬟先给主子们盛好了饺子这才坐到自己那桌上。
她们的这屋吃的饺子与敞轩里的自然不同，不光馅料就连外形都要格外精致些。
夏芒眼巴巴望着属于自己的饺子，口水控制不住地分泌出来。
面前的瓷碗里堆叠了五六个白胖的大饺子，皮薄馅足，她甚至能隐约看见面皮下那粉嫩的肉料。
敞轩那边已经开始吃上了，闹哄哄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夏芒更是饿感十足，头一回觉得其实当个二等小丫鬟也挺不错。
但是暖阁里大家伙儿都没动筷子，太夫人还得说话呢。
大家都笑盈盈看向太夫人，太夫人也笑得一脸和蔼喜气，她环顾了一下屋中众人。
“咱们府上人口少些，规矩便也少些，今儿这一茬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失了规矩，可这规矩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我这一辈子自在惯了，便也不拘泥那些个，今日除夕团圆，大家坐在一处吃一顿团圆饭，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太夫人说着又看向夏芒那一桌，对女孩儿们道：“你们也只管坐下好好吃饺子，不用上赶着过来伺候。”吉桐笑着应了一句，霜语也跟着逗趣起来：“太夫人这是嫌我们烦了！”
太夫人笑骂一句：“牙尖的小丫头，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众人陪着笑闹一回，便开始吃饺子。
夏芒见总算走完了流程，便饿虎扑食一般朝着自己的饺子杀过去，她用勺子挖起来一个直接往嘴里塞下去一半。
忽然“咔”的一声脆响，夏芒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