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我不管,我们报官吧!”
朱陵宿醉醒来,气势汹汹地冲下楼, 还没走完楼梯剩的几阶,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哭喊。
“那可是我与夫君去全部的定情信物,要是丢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是昨天威胁他的那女人的声音。
生气也耐不住好奇,朱陵几步下了楼, 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一大清早,这是怎么回事?”
阿姀抬起蒙蒙泪眼, 又伤心地避开, 一言不发。
而衡沚端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不过眉宇之间,添了些烦忧。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过, 从方才她哭诉的这句话来判断,也是东西丢了?
衡沚冷冷扫了朱陵一眼,面露嫌弃地质询, “早?已经是午时了, 哪里还早。朱员外不是富甲一方吗, 怎么,沦落到衣冠不整,便出门来了?”
众人皆是一怔, 连阿姀都止住了哭声。
朱陵头上没有束冠, 衣裳是随便系着, 脚下也并未穿鞋,白色的罗袜踩在地上,已经沾了灰变得有些脏。
朱陵结舌,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
这样穿着确实是不合礼的,但若不是他一早发现自己的衣冠和靴子,全都离奇消失了,也不会气极这样冲出来。
“难不成,朱员外也是昨夜遭了贼吗?”阿姀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你们也遭了贼?”
两句话一前一后地一对,朱陵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般,愤愤道,“还真会偷,老子那翠冠和皮靴,都十分值钱,还有我腰上的革带,全都给我偷走了!妈的,真是晦气!”
阿姀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接着又演得如假似真,“可不是吗!我们屋里昨夜也为人所窃,我与夫君定亲的几样物什都放在匣子里,醒来时便发现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匣子。”越说越伤心,几乎又要忍不住垂下泪来。
“此时有蹊跷。”衡沚适时地插了一句,“我与夫人从没有懒床的习惯,且我习武习惯了早起,但今日一觉醒来,便发现日上三竿,身体也酸痛无力。”
朱陵听得心惊,“这是中了蒙汗药的迹象!这么小一个镇子,难道还有人专程打劫不成?真是反了天了,老子可是……”说到了一半,发觉不对劲又赶快住了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老子可有的是钱,虽说丢了东西不打紧,但老子须得争了这口气不成!”
随后高喝一声,“来人!随本员外往官府报案!”
在他身后,阿姀与衡沚飞速对视了一眼,心下皆有了底。
其实衡沚说的大半是实话,虽则昨日夜里是无可奈何被迫中了药,昏睡久了醒来,也确实感到浑身无力。
但好在这傻子十分上道,演演戏他就信了。
阿姀带着云从和迎恩,跟着朱陵身后,一起去到了官府。
镇子不大,走到公堂门口时,朱陵被拦了下来。
“朱员外,请见谅。咱们镇子的公堂职权有限,办不了两位数额如此大的案子。本镇隶属蜀阳主城,怕是要前往蜀阳府衙报案,由府衙的人亲自来查才行。”
朱陵站在太阳底下,很难不觉得自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笑柄。
“我说你们官府怎么回事啊?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失窃案,竟叫老子去蜀阳报案?”
里头匆匆跑出一个须发白的老头,腿脚倒是还挺矫健,揩着额汗赔罪,“员外郎恕罪,恕罪啊。”
喘了喘气,接着解释道,“老朽乃是本县里正,本县自来民风淳朴,少有鸡鸣狗盗之事。原本是蜀阳派员来此,若有大事便报至那位大人手中督办。可不巧的是他本月赴蜀阳述职,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镇里是真的没办法受理您和您夫人的案子啊!”
此话一出,一行人尴尬地噤了声。
阿姀对里正行了一礼,缓缓道,“里正说的意思,民女都清楚了。虽则两案并发,但民女已为人妻,并不是与朱员外一道的。”
里正听闻,立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员外,这位夫人,对不住了,老朽失礼了。”
阿姀莞尔,全作接受。
朱陵却心里郁闷,昨日一见她怪喜欢的,竟这样急于解释与自己撇清干系。
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转念一想,实则是人家已经嫁了人,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再加上她那郎君瞧着身形高大,又是行伍出身,保不住急于解释是为了自保,好不被那人打呢。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出了这么多荒谬的想法,辞别了里正之后,返回客栈的一路上,朱陵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难以自拔。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再追究,跟着阿姀他们回来了。
衡沚还坐在一楼前堂的桌子上,静静喝着茶。
“夫君,我们回来了。”阿姀温婉地笑着,几乎与不久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结果如何?”衡沚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阿姀如他所愿,几乎贴着他坐在了身边。可卖关子似的,却不愿先说,“夫君看了大夫喝了解药吗?不说的话,妾可不会如实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