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就乱了套。
皇宫四周突然冒出两队人马来, 披坚执锐,将尚在沾沾自喜中的金峰一干人紧紧围住。
此时三面包围,背靠皇宫, 金峰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好好好,原来是与我玩连环计!”
阿姀顾不得那么远的地方,她揽着衡沚,让脱力的他尽量靠在自己身上,手摸到自己揣在衣服里的匕首, 警惕地看着眼前想要卷土重来的长矛手。
方才也是她背对着,且一被抱住就有点恍神了,忘了自己还随身带着衡沚送的匕首。
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了长矛, 但似乎对方觉得阿姀只是个小丫头, 放松了警惕,准备下手直接掐死她。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马车挡着。虽然袁呈信已经下令进攻,但就凭他们骑马赶过来,再发现他下手, 就这样的女人他能掐死两个。
常年练武的手,捏断一段纤细的颈子,简直易如反掌。
可阿姀不怕。
“小娘们儿, 你也跟着死吧!”
阿姀清明甚至有些冰冷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直到他将自己粗粝的手掌, 落在她的颈上。
失去了呼吸的门路,血一瞬涌上头脑,阿姀觉得自己像是充满气的筏子, 似乎下一刻就要炸开, 当场血肉模糊溅得到处都是。
她能察觉自己的手不断颤抖着, 却还是用尽全力攥紧,借助他为了使力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将匕首由下而上,刺进了他的心脏。
颈上的桎梏几乎一瞬间散开,长矛手纵横一生,死到临头,还是惊恐地睁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姀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杀人,已经很驾轻就熟,摸得准心脏的位置。虽然力度不是很够,不能完全刺穿,但刀刃已经扎进心口,无论如何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咳咳咳咳咳咳……”看到人倒下了,阿姀才支撑不住地用力咳嗽起来。
袁呈信适时地感到,踉跄着跑过来,二话不说便提刀刺向那人,这下是毫无悬念地死透了。
两边很快打了起来,只有马车之前,阿姀抱着衡沚的这一处地方无人搅扰。
临阵倒下了将,却不是大军止而不战的理由。
阿姀给了袁呈信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去擒金峰了。
衡沚脱力跪在地上,阿姀架着他想要拉他起来,可后知后觉的惧怕如巨浪般席卷而来,劫后余生尚来不及缓冲,她浑身发抖,根本没有力气。
突然泪水就盈满眼眶,一颗颗地往下砸,似白日落雨。
“你起来,我带你去治伤啊。”阿姀开口,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哽咽得厉害,颤得听不清半个字。
衡沚勉力,撑着地将自己支起来,好能看着她。
阿姀颈上一圈青紫,好不容易面上的涨红退下去,却又因哭得太凶,由眼眶整整红了一圈,肿得像熟透的桃子一样。
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却因身体失血太多,使不上一点劲儿。冰冷的手指只能停在她肩膀旁,轻轻蹭了蹭了那淤青。
“阿姀做得好……别怕,一定带你去蜀中吃暖锅。”
哪怕是声音轻得不像样,还是要说安慰她的话。
因为从没见她这样哭过。
阿姀这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掉得更凶,抽着噎到吸不上气来。
为什么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还在顾及她的难过。
为什么为她做到如此。
为什么。
可她不能说。
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
阿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涕泪满面也来不及擦,违心地开着玩笑话,“谁担心你了。铺子烧了,没东西给你办白事,能不能多挺会儿?”
两个人都借这几句话的功夫缓了缓,阿姀绕开他伤到的地方将他架起来。刀剑无眼,打起来杀红了人怕是更危险,得立刻离开这儿。
衡沚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死不了。”
“我知道。”她轻声道,“只是个万全之策。放心,咱家纸扎管够,死了你也是最富的鬼。”
衡沚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实在太累了,意识一点点流逝,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是以他也不会知道,阿姀如何拖着他,在满城尸体的城中到处寻找公羊梁的身影。
幸好,在还有救的时候,见到了出来带路的云鲤。
陈宅没有药材,街上的商铺不是被砸就是被烧,完全没有够用的药材。公羊梁不用上战场,就满城找能用的药材以备救治伤员。
碰巧,第一个就这么遇到了。
“崔娘子,这是怎么了?”公羊梁看她摇摇晃晃架着人,立刻冲上去帮忙。
衡沚肩颈上插着那长矛,阿姀也不敢贸然拔出来。幸好矛尖与杆身是用木头套在一起的,后到的晁蓄就地用刀将木头砍断,阿姀才顺利地将人带走,姿势十分别扭。
阿姀抬眼一看,附近正好是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