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起来,城守的士兵都蒙着面纱,见马上两人,后面又绑了两人,警惕地上前。
“带了令牌什么的吗?”阿姀一边问,一边索性在他怀中摸了起来。
衡沚轻笑一声,任由她摸出了袖中的方令。
这并不是代表召侯身份的令牌,只是代刺史行事的召令。
阿姀将怀中的布巾掏出来,自己系上一个,也递给了衡沚一个,“虽说并无大碍,但近日鱼龙混杂,我想你最好不要暴露在城中。”
若真是阿姀心中想的那样,若有人看到了衡沚,才更对前方楼关不利。
衡沚虽想解释自己在楼关也隐匿踪迹,但此时显然不是好时机,便任由她做主。
两人下了马,慢慢走至城门之下。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士兵长枪一横,拦住去路。
“有劳。”阿姀上前,将召令拿给士兵,“城中施药数日,我是昌庆楼出城买药的伙计,路上遇见两个歹人,索性巡防营段教头的副将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约莫是后面两个人真的长得不似好人,又大概是阿姀和衡沚瞧着丝毫不心虚,并未盘问多久,士兵便让两人进去了。
兵荒马乱的光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衡沚走在城中,才发现阿姀所言不虚,字句都是事实。
此时的中街,并不似寻常黎明前的安宁寂静,而是一种人烟难寻的死寂。
有些时日,商户们不曾开张,门前道路上枯叶满地,风一吹便摩擦着地面,发出响声来。
阿姀走在他身侧,也同样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今夜我与龚嵊一道,发现了护城河源的尸泥时为时已晚,城中大半百姓起居都靠护城河,已经都染上了病。”
想了半天,阿姀又有疑,“也许有人的尸体,也有动物的。若全都是人尸,城郊死了这么多热呢,怎会毫无风言?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发现了我们,才会杀人灭口。”
衡沚牵住她的手,两人的指尖相撞,都是一样的冰冷。
“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阿姀。”他并未回眼看阿姀,只是目视着前方,语气却不容有疑地坚定,“多谢你将自己也照看得很好,一切便都好转的余地。”
阿姀微微低头,看着步伐一致下,荡起来的两片衣摆.
“客气什么。”她轻声道。
将人丢到公堂大牢之后,两人紧接着返回昌庆楼。
龚嵊和公羊梁还生死未卜,断水的消息,当立刻传回去才行。
昌庆楼这几日都大门敞开着,秦胜光从公堂拨来的一部分人日夜交替得守着,怕仅剩的干净水源被发觉,也怕有人来打探消息。
衡沚微微弯腰,将滔行牵好。
阿姀方欲上前叫门,一阵微弱的哼唧声,突然划破寂静的黎明而来。
“哎……哎呦!轻点轻点,定然是裂了骨头!痛死了。”
阿姀循着声音走去一看,章海了大价钱的凶猛石狮子之后,公羊梁灰头土脸地扶着一团凌乱的龚嵊,两人似蚂蚁爬一般走过来。
“这是?”见着狼狈的两人,虽说不该笑,阿姀还是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公羊梁一听见阿姀的声音,便立刻抬起头来,山羊一般亮莹莹的眼望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崔娘子,你没事?太好了!你……”
一句话未说尽,本欲再靠近一步检车检查阿姀有无伤处,另一高大声音却先一步将人挡开。
瞧着面色不善,手还握着阿姀的手腕。
“她没事。”僵硬的语气,配上冷峻的一张面容,有了几分不容靠近的威严。
阿姀本弓着腰,一下子被衡沚隔开,眼前被他衣袍全都遮住。
“这位是?”公羊梁问道。
阿姀觉得奇怪,看一眼衡沚,又看了一眼公羊梁。
衡沚这番凌人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阿姀明了地笑了笑,介绍道,“这位公羊师兄,是龚神医的首徒,昨夜我们三人一同去的。”手横在衡沚面前,却犯起了难,“这是我的债主,是他救了我。”
债主?
衡沚低头,瞄了她一眼。
“哦,哦。”公羊梁显然松了口气,“我与师父跑开后,便进了个山洞躲了一阵甩开了追兵,本想去找你,师父脚滑摔伤了。”
龚嵊:“……你。”气结得揉了揉胸口,才打断他,“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快扶为师进去,别在这儿碍事了。”
公羊梁心里乱成一团,只好先府了龚嵊进去。
差点被碍事的两人目送着他们,等到看着人进去了,才挪回眼来。
衡沚走下两阶台阶,站在阿姀下属,手撑着石狮子的腿。
与她平视着。
“我是债主?”兴师问罪一般。
阿姀乐于他吃味的表情,笑了两声。
天色已然完全亮了起来,报早的鸟儿在枝头咕咕咕地叫。
石阶之上一双身影,女子将手臂亲昵地搭在男子身上。
“是啊,不仅欠了银子,还欠了情债,怎能不算债主呢?”
衡沚向前一步,在总算安宁下来的清晨,将她拥进了怀里。
一切,的确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本章完)
作者说:龚嵊:没一个人管我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