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听说了吗?”王大娘刚刚烧好一锅热水,与旁边卖草鞋的大爷闲聊,“商会的大掌柜, 被下大狱了!”
“啊?”大爷手一抖,枯草直直扎进手里,“是那平时收翻倍商税的?”
说了一半,见王大娘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便止住了话头。
“谁让他贪污!”对面酒坊的冯掌柜刚刚开张, 挽着袖子擦洗门框,跟着搭腔,“本想着, 上税给州府也就罢了, 毕竟是官家在保我们平安,没想到悄悄全进了他刘敬铭的腰包!”
像是仍觉不够,一盆脏水泼在路上,唾骂了一句。幸好这一大清早地街上无人,不然就显得是在赶客了。
“是啊!”王大娘一听, 也一丢木瓢,“我老婆子辛苦一日到头,能挣几个钱?全都贴补了刘敬铭去了!他今年, 可是连雪都没扫, 是侯夫人人美心善雇人扫的呢!”
草鞋大爷一懵, “欸?怎么是侯夫人,不是你对面水长东那崔掌柜吗?”
说着便一指水长东的招牌。
“你可不知道吧?”王大娘笑得蛮骄傲,就好像自己与人家沾亲带故了似的, “我们小侯夫人呢, 原来是微服私商来着!正是因为她不畏流言, 亲自来卧底,与小侯爷里应外合,揪出了官商勾结的这几人,可真是吾辈楷模啊。”
阿姀打着哈欠扶着腰,从铺子里面与郑大两人一起,将门打开来,准备开张。
近日秦胜光公务繁忙,没工夫管秦熙,杨氏又禁着足不敢招惹这祖宗,于是秦熙的日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昨日阿姀就请了秦熙来,正式请她教自己些防身的武艺。
那时衡沚抱着臂,凉飕飕地问,“怎么,臣的武艺,公主还瞧不上?”
阿姀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好笑问道,“怎么,小侯爷手臂有劲儿了?不用放血了?”
小侯爷醉玉颓山的一副尊容,顿时僵了又僵,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赌上气了,几岁啊,阿姀瞧着他的背影,袍子都随脚步一荡一荡地,比春风更会撩拨。
不过大约也看得出来衡沚这几日因为身体受限,很是郁结。
昨日她刚刚指挥云程将段参送来的木桩和刀剑一类的东西,在后院腾了片空地摆放好。
东西都是巡防营操练用的好东西,云从这样克制的人也没忍住,对着木桩打了套拳法。
一回头,便见小侯爷骄矜地靠在廊下,显得让人亏待了似的。
阿姀抬头,莹亮的一双眼盯着他,半晌没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
“你还笑?”衡沚左手伸出来,捏了捏阿姀的鼻梁。
她笑得更欢了。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才有些可怜他,问道,“那龚大夫来信说,只差一味药的,再苦你七八天,就能解了。”
这些日子,衡沚需要放血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起初是两日一次,后来没几天变成一日一次。
昨天在书房,衡沚翻着公文,看着看着就一头倒在桌案上,给阿姀吓了一跳。
可一大清早才放过他的血,为了长生木的毒不再继续蔓延下去,也只好又割了一次手臂。
衡沚躺着,伸出的一截手臂上血迹斑斑,多了许多伤痕。人带着病,身体也亏,手臂都不如往常坚实了。
阿姀咬着嘴唇,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刀割的锐痛似的,立刻写了信询问,找最快的鹰寄去了龚嵊说的地址。
索性他回信及时,今日收到消息,也算是放心了一大半。
饶是衡沚身体好,还能走动如常,面上也藏不住了。血色褪去大半,看着就虚。
补血的东西,在阿姀的提议下除了汤药,连同些红枣阿胶什么的,全都做成了小点心或是。除了娇弱的小侯爷外,宅中的姑娘们也人手发了一份。
补气血自然是姑娘们更加需要了,衡沚那只是顺便。
小侯爷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连着几日替阿姀尝口味,口中甜得都发苦了。
他天天喝着药,如今身上也染了点药的苦味,又有红枣的甜味,总之如同阿姀现在心软一般复杂。
“我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会那些功夫。”阿姀试图开解,“这些物件呢,也不会顷刻间就搬走。但等到龚大夫回来,你就有救了。”
神情松动了些,小侯爷眉梢一扬,似乎开解有效。
“所以?”
阿姀顿住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继续说透吗?
“你不晕啊?”阿姀反唇相讥,不再接茬。
衡沚瞧着她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莫名觉得快意舒畅,眼一眯乐得演起来,“是很晕,劳阿姀送我一程吧。”
头一垂,直直窝进阿姀的肩膀,缓解了些眼前白一片的晕眩。
阿姀毫无准备,手忙脚乱地揽住衡沚的腰背,环着他的身体给予支撑。
秦熙进门来,正瞧见这一番景象。
说回练武,阿姀没有功底,年纪也不小了。此时若想练些一招制敌的高深功法,显然是天方夜谭。为此,只能苦练点拳脚功夫,讲究个打人打准打痛,方算有效。
于是阿姀的第一堂课,是从扎马步和五禽戏开始的。
从身体底子来看,人倒是健康,就是体质不够硬,即便学会了出拳舞剑,也是拳绣腿毫无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