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看着。
原本接着的话,是若不放心我替你盯着,结果公主确实不同寻常,不着痕迹地将他这句话搪塞了回去。
“你真是……”衡沚笑了声,而后便尽在不言中。
阿姀也平视回前方,不由地笑得更开怀,“过奖了。”
等一路走回去后,阿姀手脚都冰凉僵住了。
今日是上元,也不知到底因为哪个由头,宅中的回廊树梢上,也挂满了黄澄澄的圆灯笼。远远看去,像满梢头的满月似的。
一路上遇见的侍从,皆笑着同两人行礼问好。
“灯先熄了?”走到主院门前,衡沚将保护得完好的鲤鱼灯提起了些,问身边的人。
阿姀又困又冷又饿,但她此时更像睡觉,所以随便应了一声。
衡沚吹熄了里头的烛火,霎时两人之间便暗了下来。
抬步欲进门,云鲤从侧间探出头来,朗声道,“主子,新夫人,已经将水烧好啦,是否要先沐浴?”
想到热腾腾的浴桶,阿姀顿时灵醒了些,“要!我这便来。”
水是分别烧的,小侯爷同他名义上的夫人,一左一右分别进了两间侧间。为了不显得刻意生分,衡沚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厨房,嘱咐人煮点元宵送来。
人浸在热水中的一瞬间,阿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虽然不用人服侍,但云鲤怕她新夫人闷得慌,坐在一旁权当陪着。
阿姀肩头那道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有一道深色的疤痕横亘其上,看得云鲤心中一阵难受。“明日就去问大夫有没有些生肌祛疤的药膏来,好好帮您涂一涂。”
热水将阿姀的脸颊熏得酡红,她冲苦着脸的云鲤笑了笑,“无妨,衣服遮住便看不到了。那你家小侯爷伤那么多处,岂不是要给他浑身涂满药膏了?”
“那怎么能一样!”云鲤急了起来,“小侯爷是男子,不在乎漂不漂亮,哪比得上您螓首蛾眉,靡颜腻理的。”
听她一连串说出几个夸自己的词来,阿姀笑得更欢了,“哈哈哈你这小丫头!”
“更何况了,您可是公……”坏了,云鲤忽然意识到自己嘴上不牢,一下子说露馅儿了,话音戛然而止。
阿姀也被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略有些僵硬了转头看云鲤。
“什么?”
云鲤欲言又止,心中纠结极了,方才义正言辞的模样一下子枯萎了,像路上淋湿皮毛的小狸猫,“我……算了,反正都说漏嘴了,您是公主嘛,当然不一样了……”
阿姀一双杏眼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哪儿像了?”
合着她早就被看穿了,那还费尽心思藏了几个月!
云鲤讨好般地趴在浴桶沿上,“您放心!绝对不是小侯爷说的,只是刚入府中,您作画那会儿,我不是老在外头守着嘛。”
“日日看着您丹青时的样子,心里就很喜欢。您自己可能不曾发觉,在案头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不动的!那脊背一直都挺得直直的,洗笔时就算动作那么大也没激出水来。”
“我本就猜想您不是寻常人,起码不像是主子拿来的户籍上写得那样。”云鲤笑着,“有好的规矩,丹青又那么厉害。主子对情爱之类根本不上心,不然那褚小姐努力了那么久早就做了这屋里的夫人了,您肯定比她特别多了!何况您长得这样好看,满大街又都在通缉公主,所以……”
是这样,阿姀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猜出来的,只是歪打正着,正好猜对了。
心中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是衡沚说的呢……
被念叨的衡沚路过,听见这一番话,靠在门上闷笑,差点背过气去。
阿姀总是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一些不经意的习惯就会暴露了她。比如云鲤说得坐姿,比如她喝茶时握杯的姿势,都是宫中的规矩,寻常人家是不会教给女儿的。
初见那日,她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叩拜礼,才给了衡沚提示,看透了她公主的身份。
门猛地被拉开,长发潮湿披散,裹着宽大袍服的公主素面朝天,面色不善,“墙角听够了吗?”
衡沚忍着笑,微微躬身,“臣知错。”
阿姀:“……”
(本章完)
作者说:阿姀:很好笑吗,很好玩吗(核善)
要是换做成功被钓的召侯,此时就应该好声好气赔礼道歉,再讨好地抱一抱公主了。
道阻且长啊,衡沚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