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褚夫人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定好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褚夫人赶快命人去马厩牵了马来,自己先行去了。
草场前临时搭了个望台,垂下长帘来避风取暖,是给女眷们休息喝茶用的。
褚夫人找了位置坐下,这才发现方才还挂在她们母女二人嘴边的小侯夫人,笑眼盈盈地看着旁边说话的长史夫人。
瞧她的面相,便知不是刻薄的人。
简单地用一只长簪将长发绾成堕马髻,除此之外别无妆饰,莹润的耳垂也不曾点金佩玉。眉宇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出身低微而形成的谨小慎微。
又会随着旁人说的话,做出让人看了舒服的表情。只这一条,褚夫人心中沉下来想,便是自己家的女儿做不到的。
虽说从没有刻意地教褚晴方以地位看人,但这便是出生在世家中的固有弊病了。
褚夫人自小也深受这种弊病的影响,审视一番,发现自己也不自觉地看人先以地位划分。
感受到这道灼灼的视线,阿姀不由地向右望去。
一位枣红色罩袍的中年女子,果然在望着她。
长史夫人见阿姀并不熟悉女眷们,便好心介绍,“那位是褚参军的夫人蒋氏,她的女儿褚晴方夫人应当有所耳闻,是恪州有名的姝女。”
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字,可阿姀一听见褚字,便想起赵姑姑的那句话,忽然间就融会贯通了。
蕙质兰心的褚家长女么。
不经意间,阿姀嘴角的笑容就平了平。
被赵姑姑那样刻薄地与人相比较,阿姀觉得自己是在因为这个不爽。
总之不会是有半分因为衡沚。
方才被骗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若不是她怕死紧紧抓着马鞍,只怕今日就成了滔行的蹄下亡魂。
马随主人,烈烈乘风。
阿姀恨得咬紧牙关,面上却要保持住和善的微笑,毕竟是头一次见这位褚夫人,礼节还是不能缺的。
很快天色阴沉下来,夫人们就在台上坐不住了,纷纷想去马上活活血。
“小侯夫人便随我们一起去吧?”说这话的,是少尹夫人韩氏。
此话一出,余下的女眷们都是要站定等阿姀出声才能进场的。
在恪州,什么州府刺史都做不了主,一切事由都是召侯统领大局。从前是衡启,如今顺理成章变成了衡沚。
而女眷们在先侯夫人仙逝之后,便一直由刺史夫人杨氏做主。小侯爷成了新的召侯,那他的夫人,如今坐在正中的阿姀,也自然成为了新的做主的人。
“冬日里天冷,大家便一起去跑跑马吧。”说罢,阿姀也整束衣装,出了望台先去牵马。
衡沚对她一通叮嘱,最终将滔行留给了阿姀。
她和滔行彼此熟悉,对初学骑马的阿姀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小侯爷同小侯夫人感情果然好啊,早早从山中回来,便是为了将自己的坐骑给您来跑马。”杨氏也阿姀身旁,摸着自己那匹马的马鬃,带着笑说道。
滔行的马鬃被仔细梳理过,下面分出几绺,系着银质的铃铛。不过只有铃铛的外形,却无中心能够作响的银球,所以滔行只在跑起来时银铃彼此碰撞才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众马儿中,就它昂首挺立,神气极了。
阿姀在心中默默想,这是今日第一个同她提起衡沚的人。
还没来得及搭腔,长史夫人便接着说道,“那可不是嘛,这新婚夫妻就是蜜里调油的。我看坊间传小侯爷同夫人吵架这档子事才是瞎扯!”
阿姀竟然怀疑,这长史夫人是衡沚事先买通了的。
吵架这事,是明摆着做给外人看的。是以当时连门都没阖上,就是要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而今日来的这些女眷,又何人不知此事?
说的那几句家常里,都人人讳莫如深,没敢提及。
杨氏不安好心,可长史夫人这一句话,却如破冰般将他们表面的不和也在众人之间打碎。
怪不得衡沚将滔行留了下来,阿姀又想,只进不出的事他果然不做。
“滔行是烈马,不知小侯夫人是否有这个本事,将它驯服啊?”
说话声传来,草场上有一个算一个,都向来人的方向看去了。
这不是明摆着来砸场的吗?
(本章完)
作者说:我们滔行是个会看眼色的好小马,会在适当的时侯撂个蹶子给该亲亲该抱抱的制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