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一把没拦住,赵姑姑就直直地绕过他走到了谁也不敢去的门前。
瓷瓶是从窗中飞出来的,可即便现在是敞着门,也无人敢进去旁观主子吵架。
余下的一院人面面相觑,竟叫赵姑姑英勇地打了头阵。
其实云程也不太懂,因为里头的两位主子吵架的内容,还真不是他能解释清楚并从中灭火的,赵姑姑未免管得有点太宽了。
便见赵姑姑伏低身子,耳朵贴在门上,听着这一刻诡异的安静。
没过多久,带着哭腔的一句“何曾抵得过你衡沚这薄情郎”之后,赵姑姑再也忍不了了,捅破了窗纸反手将门栓拉开,匆匆进了门去。
不仅是云程看了傻眼,屋里的小侯爷和小侯夫人也看了震惊。
一个忘了哭,一个忘了说词。
阿姀再一次对衡沚的精准测算感到玄妙。
这何止是撞门如此简单啊,手能从雕门上那样狭小的隙中伸进来,这岂不是天赋异禀?
阿姀背对着赵姑姑,立即给衡沚使了个眼色,“拧我一把,快!”
衡沚一句都没问,照着她的吩咐,做出掐着脖子将她甩在地上的姿势,另一只手在赵姑姑看不见之处猛攥了一把阿姀的手腕。
拧便算了,对着阿姀那纤细的手臂,衡沚下不去手。她的意图衡沚顷刻就明白,时常控马拉弓的力量攥住手腕,也有她疼得。
果然,她就是为了哭出来,只攥了一下便立刻双眼一酸,眼前朦胧一片几欲垂泪。
阿姀哭丧可是非常专业的。
虽说这段时间过得太舒服,技巧有了明显的下滑,拿来撑一撑场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的动作之快,赵姑姑还没顺着正厅走进来,衡沚已经端着冻住似的一张脸,拂袖擦着她走了出去。
廊下放着的几株没开的盆栽红梅,也被小侯爷抬脚踹翻在地。
赵姑姑目光跟去衡沚离开的方向,很快又转回了内室。
只见平常温婉可人的新夫人,此时双眼通红地委顿在地上,衣衫也被扯得凌乱。钗环都松散,碎发也早就拢不住,随她方才甩在地上的动作散落在双目之侧。
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意。
而心生怜意的,却并不是赵姑姑。
云鲤拨开前头看热闹的人,跟着跑了进来。
“您没事吧?”云鲤将阿姀搀扶起来,拍了拍她衣裙上的灰土。
赵姑姑端着手站着,丝毫没有搭手的意图。
“新夫人,不是老奴说教你。”这话一开口,便是十足的说教意味,“老奴跟在先侯夫人身边二十余年,是看着小侯爷长起来的,从没见过他发这样的火气。”
赵姑姑便不是如周嫂子般的慈眉善目了,她上了年纪,难免面上纹路纵横。加上眼皮耷拉下来,如今夹枪带棒的话语,显得更加凶神恶煞。
阿姀听她这最后一句,槽牙都酸了一下。
受这样酸话的磋磨,非让衡沚补给她点工钱不可。
“新夫人日日出门,不守女德女诫在先。主子在外风尘仆仆回来后,你竟不知顺从他令他生气在后,实在没有做高门夫人的样子!”
阿姀依偎着云鲤,心下了然了几分。
因为衡沚父母亲皆已过世,这个唯一“看着他长起来”的姑姑,便要摆一次长辈的架子给她看了。
虽说在宫中也没几年,但仔细一想,即便是她那皇叔派来教规矩的老姑姑也没敢这样与她说话的。说白了她只是徐氏的侍女,婚仪前的几日里对阿姀还算友善,如今是终于藏不住了。
阿姀没少听过家长里短,可现在才给她下马威,会不会也太晚了点?
“我……我本小门小户,不懂得讨郎君欢心,烦请姑姑指点指点我……”阿姀说着,更是梨带雨掩面痛泣。
衡沚那一下捏得实在有些力气,阿姀余光瞥见自己的腕处退了红痕,已开始隐隐发乌。
见她这副样子,赵姑姑更是腰杆子硬了起来。
“正是因为你小门小户的出身,本不该也不配坐上召侯正妻的位置,才更要听老奴的话,学着好好地做一个贤淑温婉的夫人。”赵姑姑这时才分出一只手来拉住阿姀的臂弯。
她心中得意极了。
自从凭空冒出来一个崔姀,又顺顺当当做了侯夫人,她怎么瞧阿姀都觉得不对。
赵氏自恃是老奴,又是徐氏的陪嫁,自己如今也掌管内宅。衡沚若要娶妻,怎么都该从以前徐氏同她想看过的女子中择一位品性家世都好的。
崔姀是老召侯出殡那日带回来的,多想一些都觉得晦气。家中父母兄长尽死,谁知她是不是天生克星。
越想憋在心中越难受,越无处发泄。
直到今日。
喜爱是一时的,门当户对才是一世的。
“褚大人家中的长女蕙质兰心,你竟比不上她半点。”赵氏眼中的嫌恶更甚,不过脑子地便说出了这句话。
褚大人?
不对劲,阿姀凝神听着,心中已有的定论突然又推翻回到了起点。
(本章完)
作者说:阿姀:真要求门当户对吗?(掏出出生时爷爷敕封的出生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