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要不是真的气上头了,又一想后头还有个衡沚做靠山,阿姀早就拽着周嫂子趁人多溜了。
所谓仗势欺人,她今天也配得上这个词。
钱是重要,但没有小命重要,这道理是刻在阿姀骨子里的。
“你是哪儿来的刁妇!缺爹生少娘教的!敢当街这样说话!”
没想到这下耐不住的,竟然换成周嫂子了。
掌柜指摘阿姀,她便捋着袖子手都要指到人脑门上去了,“怎么跟我妹子说话的!老娘扎个纸人赚钱不丢人,你要是觉得你占理咱们今日就上州府公堂试试看!不瞧瞧你自己什么货色,铜镜不比棺材贵,买一个回去照照!”
显然是周嫂子这话更解气,竟还有人鼓掌的。
上公堂这话一说出来,许多人也开始附和。
“是啊,不行就上公堂评评理啊,怎么欺负人家一个寡妇啊……”
杨掌柜心里打起了鼓。
别说他做事本就不地道,他口中的刘大掌柜受照顾银时是吩咐过的,闹不上公堂的事一律包管,不然便自求多福。
一般的人威胁恐吓一下,也就乖乖给钱了。
本想着这是个独身的寡妇,又面善,更好宰一笔,没想到还半路冒出了帮手来。
那马车他留神看了一眼,即便是低调没有任何装饰,还真是有点家底才用得起的。
万一真被告上公堂,届时还要请讼师写状子,又要钱。
掂量着这一二,便觉得极不划算。
眼见自己占不了理,杨掌柜胡子都气歪了,哼了一声便带着仆役们锁门就溜,连狠话也来不及留一句。
“这就跑啦?”阿姀跟周嫂子两两相望,陷入戛然而止的别扭中。
东大街不像各坊有街邻,多是行人过客,本也当个热闹看。人跑了,热闹也就散了,很快街上就恢复了平常。
阿姀转头看了眼马车,手里无意识的地绞着裙子上的飘带。
好巧不巧既然碰上了周嫂子,不如把开铺子的事商议商议。
这可是重要的事。
思忖着,得找个借口辞了衡沚这场酒。
自听到有人搬出“刘大掌柜”开始,衡沚心中的算盘就敲得没停。
盘账时也听九府司银提过两次。
前些年时商户们上书提出自管,以减轻州府巡防压力。这看似荒诞的提议,偏偏得了老召侯的同意,实行直到现在,想整改都很难下手了。
衡沚那时年少,不理恪州政务,却也多少知道这件事。
司银说的这事,发生在先帝令徽五年,他尚在学中。中秋回侯府时,发现后宅多了个眼生的女人,正厅门口多了个精巧的石摆件。
没过一年,母亲便过世了。
不过现在是他掌管恪州了,从前好过的,如今也别想好过了。
见阿姀半天不上来,衡沚屈指敲了车壁两声。
人影很快凑近过来,就这样隔着门衡沚对她说,“带你的周嫂子回去安顿个住处,能找到路吗?”
话说得有点出乎阿姀的预料,这么善解人意吗?
“你能自己去?”
声音不甚清晰地传了出来,满不在乎,“喝酒而已,算什么难事?”
这不就有点吹嘘了,不算难事那起初叫上我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话没说完,阿姀又附耳过去。衡沚看着透光的丝绵纸后一个忽近忽远的阴影,心情有点好,“你可千万别跑,写话本的人我已经请来了。”
几乎是立刻,阿姀想起了那天在庄稼地旁的小路上,衡沚威胁过她的话。
这人真幼稚。
“求你快走。”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衡沚嘲笑的声音,反正阿姀目送着马车走了。
周嫂子在旁边看了许久,才终于逮到了机会。
她快步过去挽住阿姀的胳膊,目光暧昧,“马车上那人是谁啊?”
听衡沚方才的意思,是要她带周嫂子去私宅。
不过她崔姀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他们之间即便有了个凑合的婚事,也不算是相熟的关系。
还是打算给周嫂子在驿站开个好房间,舒舒服服地住着更好。
“你说话啊!”周嫂子还急了。
日头快落了,今日也是个好天气,霞光就这么落在阿姀脸上,她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你长话短说!”
阿姀:“……”
说了你敢听吗好姐姐?
(本章完)
作者说:周嫂子:别说了,你再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