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毕, 看着牧家骏那双如初的眸子,楚叶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牧家骏也适时接住她。
楚叶崩溃大哭, 似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靠山,她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两人分后以后发生的事都倾倒出来——被楚家人找上学校,被辞退,在工厂时的劳累,刚开始卖鱼的心酸, 赚到钱后的高兴,以及现在……鱼群死亡的崩溃。
“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全都在欺负我……”
“怎么办啊——鱼全被冻死了,我的努力都白费了!”楚叶哭得很大声, 牧家骏的胸前很快濡湿一大块, 液体透过衣服渗进皮肤,凉凉的。
他双臂环住楚叶,将她牢牢困在怀中,感受她情绪变化,手掌轻拍在她的后背。
良久, 怀里的哭声小了,牧家骏低头,下巴磕在她乌黑的发顶, 刚才在听到楚家人跑到学校闹事的时候, 他恨得牙都痒了, 思绪瞬间又回到当年楚叶被家里人骗回家相亲的时候,当时他气不过,把楚光耀打了一顿, 说起来, 那也算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
他听到楚叶在工厂, 半年的时间里都和十几个女孩睡在一间宿舍,心中又漫起无限的心疼。
后来又辞职包下鱼塘,一步步摸索着养鱼卖鱼,跟人打交道一点一滴开始赚钱。
他的女孩,总是这么优秀,尽管命运给予她许多不公,她却从不见抱怨,总是昂样着寻找新的出路。
他又想到两人十几岁的时光,楚叶每天都会在吃过晚饭后跑到知青大院来学习,往往学至深夜,万物寂静下来,他再打着手电送楚叶回家。
乡间的土路并不平整,偏偏天上的月亮却总是明亮的照进人心,他会偷偷用余光观察身边的女孩,并日渐好奇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热情有力量的在学习。
而楚叶的回答也很简单,她说她要摆脱早早嫁人生子的命运,要靠自己的努力读书走出大山,这话给他带来不小的心灵冲击,要知道,他之所以不顾家人反对来到这偏远的山区,其实还是因为他当时迷茫找不到人生方向,想让自己来到这里,多接触人情世故好看清自己的心。
而在那晚,他听到楚叶的梦想发言,感觉自己的心也受到感召,一些被白雾遮盖的看不清的地方也逐渐明了。
他的女孩,那么坚强从不说辛苦的女孩,只有他知道为了考上师专她付出了多少,用完了多少笔芯写完了多少白纸,知道她在学校三年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不易,知道她在实习教学时候为了更好教导学生又向自己请教了多少问题。
但是她从来不说辛苦,她永远笑着,接受别人的好也积极回馈,而现在,那个一直坚强着,从小小的山村咬牙走到深圳这座沿海城市的人儿,却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就像是一尊摔成满地碎片的水晶娃娃。
他心里同样苦涩的不像话,等楚叶终于哭够,发泄完心中所有委屈,他轻轻扶着楚叶肩膀,把她的脸从胸口移开。
果然,又是哭得满脸通红。
牧家骏心疼的把她脸上泪痕擦干,却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半晌,待楚叶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他拉起楚叶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塑料布那儿,牧家骏蹲下,掀开一角,里面白的一片鱼肚皮让人心惊。
他又默默合上,转头询问楚叶哭完心里有没有好受些。
楚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即声音嘶哑开口,“好了点,但是……”
但是鱼该怎么办?
牧家骏怎么会不懂她的未尽之意,带着楚叶走到小房子门口,在得知房子是她的后,拉着人进了屋。
他先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当初你说分手就分手,我知你心意,也同意了,但是你怎么从学校走的时候也不给我说一声?我明明在上飞机前给了你我的学习地址。”
楚叶心里压抑的情绪在哭过后消了大半,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这话,些许心虚爬上心头,她无意识的食指扣着大拇指,“我这不是,当时被辞退心里难受,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呵!”牧家骏难得的发出冷笑,他轻捏楚叶脸颊,“我看你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不想联系我。我一到学校就赶紧给你写信,结果左等右等,却等到信封被原样不动的退回,还说查无此人。”
楚叶心虚地低头,这事应该正好碰上她被学校辞退又直接南下的时间段,当初她也不确定来深圳会怎样,所以连明珠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对不起。”半晌,楚叶闷闷地出声。
“唉……”牧家骏轻叹,他又怎么真的忍心责怪于她,别说她是有苦衷,就算真的故意不联系自己,那他还不是天涯海北的把人寻找。
不然还能怎么办?一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宠着呗。
指骨分明的手从脸颊移到额头,无奈的在上面轻点,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你给乔明珠写信,我又恰好回国,还不知道你这没良心的跑到了这里。”
楚叶仍是不看他,半天闷闷的又“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