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停下,清风吹起楚叶鬓间碎发,遮盖住她眼中不明神色。原以为,那天楚父对媒人说的话已经足够明白,却不想这赵学松紧追不舍,竟然在村口堵她。
只见那赵学松走上前,把手里的束往前一送,脸上端的是一副真挚热情。
“楚叶同志你好!我是赵学松,这是我亲手为你摘的,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一旁的媒人眉开眼笑,赶紧站出来说话,“诶呦,这可是学松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小时才整成的,人家这个心意啊,可是真的不得了!”
媒人的话语中充满笑意,继续说,“学松对你啊,是真的喜欢。今儿刚过晌午,他就去你家里了,谁知你早上进城了,学松不舍得离开,非说要在村口等你回来。”
那束在风中轻颤,香味冲进楚叶鼻子,却让她越发清醒。
甲之蜜,汝之□□。
在外人看来幸福美好的爱情,对楚叶来说是恐怖绝望的婚姻。
上辈子她沉溺其中,看不透其中曲折,如今的她却是看的明白,如果赵学松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堵在村口送,这不就是闹的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故意败坏她的名声吗?
现在的人们对爱情的表达都十分含蓄,别说是追求别人,就是俩人成了男女朋友在谈恋爱,那也是十分羞涩的,从来不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要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在追求楚叶,让其他人不敢靠近,最后逼的楚叶只能答应他。
她绝不会再次跳入火坑。
楚叶冷下脸来,只是扫了眼束,没有接,她大声的说,“谢谢,但是我不喜欢。我也不想认识你,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她催促建文哥快走,没有留下一个眼神,所以自然也没注意到,赵学松饶有兴趣的目光如附骨之蛆,一直盯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隔天村里就开始传起流言,从刚开始的赵学松村口送,逐渐演变成她和赵学松看起来也挺般配。
一度把楚叶膈应的不行,就连去地里干活,都能收到其他人看戏的目光。
在这保守的年代,这样大张明目的示爱,足以让他们拿出来畅聊很久。
她本没打算理会,这种事情越是出来解释,别人就越会盘问个没完,到时候就是没什么,也能被人曲解成别的意思。
她只想好好读书,到时候一举考上中专,就可以远离这里。
然而天不遂人愿,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学松竟又找了过来。
那是一天黄昏时分,楚家人在地里干了一天农活,疲惫地走回家门口,迎接他们的,就是远处悠闲驶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人停在人前,来了个帅气的刹车,接着从后座取下一块布,递过来,热情的说,“楚叔叔,楚阿姨好,我是前些天来过家里的小赵。我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楚叶认识认识。”
“这块布是百货大楼新进的,好多人抢都抢不到,在城里可时兴了。我家正好抢到了,特意送给二老,也好裁件衣裳穿。”
赵学松热情亲切,两句话哄的二老高兴,尤其是楚母,看着那匹布在夕阳下泛着光,只觉得心动。
楚父心里也高兴,他干农活干了一辈子,哪里有这种被人捧着的时候,这让他心里得到极大满足,他放下烟杆,正准备接过。
却听见旁边,“咳——你这布,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我前两天才去城里,人家售卖员说了,这种布只是看着好看,其实不耐磨,穿个几天就烂了。”
楚叶眼神落在那匹布上,充满轻视,似乎在责怪他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一句话,把楚父楚母的理智拉了回来,楚父收回手。
这样一句下人台面的话,赵学松听见也不恼,还是笑意盈盈,“那你可能是误会售货员的意思了,这布穿的就是时兴,都是见人的大场面才穿,一般干活啊,不穿这个。”
楚叶当然不在乎一块布是不是真的好穿,她只是开口,让老两口想起她曾经说的话:赵学松以后对他家并不好。
楚父显然想到这一点,他当了一辈子农民,除了下地还是干活,那送这布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他显然没了刚才喜气的心情。
他重新拿起烟杆,说,“小赵啊,你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们管不了啊。”
楚母还是舍不得,这布做成衣裳,穿上身,那其他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她。但是这个家她做不了主,她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