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疗养院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才会对一个素未谋面,仅从他人嘴里听说过的人产生这么多类似担忧一样的心态。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爱屋及乌罢了,席玙也是一位哨兵。深夜,苏冶躺在床上,拖动着不灵便的左腿翻了个身,强行压下苦涩的心绪。
席家很有能耐,席玙应该已经与合适的向导完成了结合,席家绝对不会允许席玙这种s级哨兵长期处在有狂暴风险的状态下。
简而言之,席玙已经离他离得太远太远。
他是普通人,普通人注定无法和哨兵在一起。
苏冶第无数次回想起那个让人绝望的夜晚。
专门负责哨向的管理人林河拿着登记簿,冷冰冰地告诉他席玙刚刚完成了自我分化,是一位s级哨兵。
s级的哨兵精神力天生充沛,与强大作战能力如影随形的是极高的狂暴风险,向导几乎是s级哨兵的必备。
他们不能没有向导。
落地窗的窗帘只拉了半扇,是苏冶拜托小杨这么做的,因为他喜欢让阳光透进来一些,他不想把阳光全部挡在外面。
现在是深夜,没有阳光,只有静谧沉默的月。
苏冶侧卧着,面朝落地窗,无法遏制住自己越来越滑向深渊的心绪。
那一天的绝望感似乎又涌了上来,从他的肺部涌起,堵住他的气管,让他整个人沉浸在死亡一般的沉闷感里,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五指死死攥住枕套,白皙漂亮的手指完全陷了进去,抓得那些柔软布料跑了形。
他呼吸不上来了。
苏冶裹着被子,几乎蜷成了一团,喉咙里不断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喑哑,频率不稳,带着撕裂般的感觉。
银白月光似乎在一片片分裂开来,变成了细小的仙尘,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充斥了苏冶边缘发黑的视野,让他什么都无法看清。
窒息感如影随形。
苏冶想伸手去拉铃,可强烈的窒息感和恐惧感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蜷缩在床上,抓住胸口的指尖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胸膛,狠命地一下下抓挠着。
“嗬嘶.”
窒息让苏冶的眼眶涌出生理泪水,顺着他那张漂亮,但此刻因为痛苦而纠葛在一起的脸庞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在枕套上。
瞬间湮没,只剩下斑斑点点的水痕,
就像他自己的感情。
苏冶瘫倒在床上,泪流满面。
视野里的那些仙尘那么明亮,游走在幽暗的夜空中,散发出钻石一般的光芒。
然后那些光芒慢慢有形地聚拢,聚拢成了一个人形。
忽然,疼痛不已的胸口好像慢慢得到了解放,那些沉闷感开始一点点褪了下去,冷冽的气体冲入他的喉管,冲破他滞涩的肺部,给他带来了一丝清明和生机。
苏冶感觉到自己瘪下去的胸口重新鼓了起来。
窒息感终于被冲开。
苏冶的手心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微烫的温度,他努力地睁大眼,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慢慢地分辨着聚成人形的仙尘。
仙尘散去了。
他看见了萦绕着银白月光的微卷黑发,近在咫尺的漆黑桃眼折射着一小点光,看起来有些狂躁,但整个人仍旧俊美如同梦神。
苏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梦境里的神明攥在手中,他的脸上也扣着什么东西,正是这东西让他逃脱了死亡般的窒息感。
又挺过了一次,苏冶心想。
柔潋漂亮的狐狸眼里泪水未消,但却甘之如饴地微弯起来,透出一种孩童般天真而纯粹的喜悦感。
又挺过来了。
只要他身体不适,席玙就会出现在他的幻听中,陪伴他捱过病发的每一次。
这是苏冶的秘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哪怕和席玙分离,他也能够听见席玙的声音,仿佛他们自始至终都在一起。
有了那些幻听,苏冶才支撑着自己走了下来。
“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苏冶忍不住喃喃自语。
他以前只是会幻听到席玙的声音,但并不会出现幻觉。
可他现在居然看到了席玙,就站在床边,逆着月光,脸上表情隐晦难辨,沉默无声地替他扶着哮喘的气雾剂。
“好像是加重了。”
苏冶自问自答,又笑了起来,却一脸满足的模样。
“苏冶。”
幻觉中的席玙忽然出声,声音好听,低沉,略带磁性,叫了他的名字。
“我知道。”
苏冶低声,仿佛还没从眩晕状态里脱离。
他微微抬起手,指尖去触碰席玙的脸庞。
“我知道这是幻觉,你不是真的。”
但苏冶脸上的笑容仍旧很纯粹,甚至带着一点难以自持的隐秘欢喜,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这是他的幻觉,所以他可以在幻觉里为所欲为。
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
苏冶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伸出双臂,抵着床头,温柔又迷离地圈住席玙的脖颈,眼睫挂着未干的水光,讨好地轻轻去蹭席玙的脸庞,去吻席玙的唇角。
他像海妖一样缠住席玙,向席玙求欢。
“席玙,再抱我一次,好不好?”
(本章完)
作者说:我说好!谁同意,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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