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堵成那样,救护车路上还顺畅吗?
席玙进了哪家医院,伤到了哪了?
是不是做了手术,缝了几针?
他有住院吗,现在恢复得如何?
一瞬间,无数思绪像潮水般涌来。
最终苏冶只能敲下一行字,欲言又止地试探,小心又隐晦。[y]:好像没看到新闻,不然我就能早一点知道是他啦。
苏岚已经又过了一杯,看见安静下来的手机收到苏冶的新消息,和上一条“没事就好”之间隔了足足七八分钟。
苏岚正好也想吐槽,一口气发了一大堆。
[苏岚]:是吧,我也挺纳闷的。
[苏岚]:按理说那么多记者蹲着,席玙出事这么大个料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报到
[苏岚]:当时我过去看情况的时候附近也有记者在拍照,我还在想这回肯定热搜预定了
[苏岚]:席玙那边的公关虽然一直挺厉害,不过这次也太犯规了
[苏岚]:结果热搜落到小冶你头上了,哈哈哈哈
苏冶也回了个笑脸表情包,没有心情去琢磨席家的公关有多厉害,心里一片茫然。
他找不到人问。
五年前,席玙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可以问江从风,问安思嘉,问经纪人,问席玙的姐姐席袅。
或者直接去问席玙,席玙会告诉他。
五年后,他只能站在洗衣房,拐着弯地向苏岚打探,而且什么都没打探到。
垂下的手指勾着那枚耳钉,苏冶忽然想起他一开始找苏岚的目的。
本来是想问问苏岚知不知道崽崽究竟是什么来头来着。
不小心忘记了。
苏冶捏着耳钉,打起精神,先把那些是失落感压回心里,一点一点捋着对漂亮幼崽和席玙的疑问。
他在洗衣房里静静想了一会儿。
嗯,想不明白。
苏冶叹了口气,转身到浴室门前,想要直接敲门问问漂亮幼崽,手伸出来屈指贴在门上时又有些犹豫。
末了他收回手,站在浴室门前发呆。
浴室里,昏昏欲睡的席玙再次醒来是被手机嗡嗡不停的振动声给吵起来的。
他睡眠很差,长期失眠,很久没有体会过打瞌睡是种是什么样的体验。
骤然清醒,心里先涌上来一股惯常的烦躁,席玙支着头皱着眉在热气里静坐半天,情绪才逐渐冷却下来。
冷静下来后,是头疼欲裂。
席玙痛得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指甲掐着自己太阳穴,掐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好,活生生压出好几个月牙印。
手机仍旧嗡鸣不停,惹人心烦,席玙咬着牙伸手去拿。
手一伸出来,还没摸到手机,席玙的眼神先凝固住了。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伸出去的时候手背上凸起指骨,撑起偏白的皮肤,青紫色血管略过,因为此刻头疼欲裂而隐约浮起青筋。
手掌瘦而不销,能单手操作promax输入密码。
席玙关掉消息提示,退出,再把手机放到一旁。
他眼神有些僵硬。
原本躺着舒展又安稳的浴缸好像变小了很多,伸不直腿,只能憋屈地微屈起,肌肉紧实流畅的膝盖与小腿破出水面。
席玙看了一会儿,扭头照旁边的镜子。
很熟悉的脸,二十三岁的他。
?
他变回去了?
在这种时候?
头依旧痛着,牵动着血管一跳一跳。席玙从浴缸里站起,走到浴室里的全身镜前。
一米八七的身高,镜子最上方只能映出他的下半张脸。
水珠顺着席玙身前落下,划过精瘦紧实的腰腹,没进人鱼线里,消失于蕴在水雾里的两条长腿上。
原本可以堪堪过肩的黑发被水蒸气打湿,自然微卷的头发在水汽的重力下变直了一些,发尖贴在他脖颈处,长一些的层次能堪堪挨着点锁骨。
席玙觉得自己还算冷静,拿过一旁浴巾稍微擦干水,穿上了苏冶的浴袍。
苏冶的尺寸他穿有点小,席玙干脆没系腰间的那条长带,直接披着,像刚从床上起来。
他忍着剧烈头痛,拿手机给小杨发了个消息。
[y]:起来干活了。
[y]:找个借口把这边的工作人员全清走,想办法把苏冶支出去一会儿。
[小杨10.13]:??哥你发生啥事?
[y]:发生很不妙的事。
窝在备采室里吃夜宵的小杨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打得之狠,让他有种差点把脑浆给喷出来的感觉。
“哇,杨哥你咋啦,被人惦记了?”旁边递过来一张纸。
小杨抬头,看着面前的沈萌,右眼皮子像安了弹簧似的直跳。
“没事。”他回答,又听见沈萌在旁边随口问道:“杨哥跟谁发消息呢,烧烤要冷了。”
小杨直接打了个冷战,快速发了个好,转头笑眯眯看向沈萌。
沈萌茫然,“杨哥咋了?”
小杨深呼吸一口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给苏老师也送点烧烤去。”
浴室里,席玙收到小杨消息后撂下手机,脑袋疼得指尖发抖。
他咬牙扶着墙,舌尖漫出一股血锈味。
席玙强撑着想,小杨要是再不快点来,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意外咬舌死掉的娱乐圈男明星。
浴室里只剩稀稀拉拉的水流声,和席玙忍着痛的低哑喘息。
敲门声打破他的思绪。
席玙蓦然抬眼。
敲门声过后,苏冶轻柔好听的声音从门外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崽崽,你洗完澡了吗?”
席玙牙尖磨着舌头想,崽崽没了,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
他心里哈哈哈了一声。
不知道苏冶会不会觉得很惊喜。
可能多半是惊吓居多,然后缩回壳里,躲得远远的。
苏冶站在门外,敲了三下门后没听见回应,又敲了下。
“崽崽,你在听吗?”
里面没动静,苏冶心里不自觉有点担忧。
席玙撑着墙,漂亮凌厉的桃眼掩在微湿的黑发后,因为疼痛而微微眯起。
他不能出声,只要一开口,不说苏冶听不听得出来是他,至少正儿八经的成年男性和五岁幼童的音色差距是很夸张的。
苏冶问了第二声,还是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苏冶不再多问,果断拧下门把手。
浴室水汽重,他记得崽崽这几天有在泡澡,泡久了的话很有可能头晕。
在浴室里晕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把手压下,里面席玙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轻微的喀嚓一声,门没能推开。
他随手锁了门,苏冶进不来。
但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门外的苏冶也没想到漂亮幼崽洗个澡竟然还会反锁门,来不及过多惊诧,他心里着急了起来。
苏冶重重拍门,“崽崽?崽崽?你怎么了?能听见哥哥说话吗?”
玻璃景观房,浴室门也是雾面玻璃,接近乳白色,基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水汽从底下的门缝里冒出来,把苏冶的脚踝熏湿,冷得发凉。
苏冶的脸色微微发白,整个人急出了一层薄汗。
“崽崽!开门!”
为什么没动静,是晕倒了吗?
苏冶一下又一下使劲儿敲门,清瘦的小臂连着手腕一直撞在玻璃门上,撞击让手腕骨头里翻上来一股尖锐疼痛,疼得他小腿微微发抖。
呼吸急促喘息着,他的肺部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重荷,从喉咙深处发出撕裂喑哑的气音。
苏冶的视线逐渐模糊,视野边缘发暗发黑,大脑因为隐隐缺氧而神志飘忽。
撞击声和紧闭不开的门逐渐扭曲起来,变成怪诞又不知名的模样,逐渐和他记忆相互重合。
漏气般的呼吸声与自己的呼喊声仿佛逐渐飘远,另一种声音挤入他的大脑。
“妈妈.你快开门.”
幼童的歇斯底里的砸门声,沙哑的喊叫声,哭得撕心裂肺,用尽全力攥取着身旁的空气,吸入肺里,再变成高昂的哭泣声,冲出喉咙。
喘不过气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有只手在挤压他的肺部,让仅存的氧气越来越微薄。
苏冶一字一句,费劲儿张口。
“崽崽.快开门.”
浴室里的席玙头疼得神志不清,疼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头裂开,还伸手看了看有没有血。
手上只有一片水汽,他费劲儿去够手机,想催一下小杨,一伸手被苏冶猛烈的砸门声吓了一跳。
雾面玻璃内能看到外面的人一下又一下撞着门,但只有第一下使足了全力。
第二下,压在门上的手臂高度一下子低了很多。
席玙眼皮猛地一跳。
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担心过会被苏冶发现,刚进节目的时候甚至期待苏冶能撞破,想象着那张漂亮的脸躲无可躲,错愕又难堪。
他没法否认,后来他的想法渐渐发生变化。
以至于发现自己变了回去,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快速转动着大脑思考怎样瞒过苏冶。
苏冶是不同的,从始至终都是不同的。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感情。
他在隐隐害怕,害怕苏冶发现了真相后,没有机会再触碰到苏冶背后的秘密。
他怕苏冶再缩回壳里,没办法再看到苏冶神采飞扬的笑脸,笨拙迷糊的模样。
录制是要结束了,可小怪物们之后还有其他综艺,只要他想,可以借着五岁的身体,有无数个机会再和苏冶见面。
席玙撑着墙,忍着痛踉踉跄跄往门边走。
但他无法忍受苏冶因为他痛苦难受,一秒钟都不行。
席玙突然发现,从始至终他就没考虑过如果变不回去会怎么样。
通告,邀约,杂七杂八的行程。以他的咖位,长久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前必定会引起舆论。
如果变不回去,一辈子从五岁的身体重新开始,该有多棘手。
根本不是医学奇迹,完全是个医学麻烦。
这些他竟然想都没想过。
在病床上醒来,看见镜子里能掐出水的脸,他只想到一件事,他要去整苏冶。
疼痛导致的冷汗顺着脸侧划下,席玙疼得表情狰狞,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
原来他只想到要抓住机会,去五年来踪迹全无的苏冶身边。
算了,露馅就露馅吧。
手指已经搭在了门锁上,席玙咬着牙张口,想应一声,让苏冶放心。
话音马上就要落到嘴边,成倍的尖锐疼痛猛然袭来,击溃神志。
席玙的双眼一下子就黑了。
哐啷。
浴室里响起重重倒地的声音。
(本章完)
作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复发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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