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冶愣了一下,指尖划过嘴唇的触感还残留着,让他一瞬间有些怔忡。
“崽崽?”
“我帮你。”身后传来声音。
“.嗯?什么?”苏冶还是有些发懵,点点头后仍旧抓着头发,背对着漂亮幼崽坐在藤椅上。
席玙捏着发圈缩回手,指腹悄悄在发圈上摩挲了一下。
苏冶的嘴唇很软。
这念头一划过,席玙自己都有些无语。
谁的嘴唇不是软的?难道还能是硬的?
坐在藤椅上的苏冶恰好面朝着窗外。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明亮了许多,苏冶忍不住眯了眯眼,正想开口和身后的漂亮幼崽说还是他自己来,反手握着头发的那只手忽然触到一抹温热。
并拢的指尖被挤开,带着微微骨节感的五指轻巧蹭进他的手心,替代了苏冶的手,娴熟地拢住他的长发。
苏冶又开始忍不住出神。是外面的晨光太明亮了吧,他几乎要忍不住生出错觉。
远处云雾中缭绕的群山仿佛变成了带着烟火气息的居民楼,窗外高耸的毛竹和松树恍惚成了枝繁叶茂的香樟树。
就连从窗口飘进的独属于山林中的青草露水气息,似乎也变成了香樟枝叶间的独特香气。
阳光太烈了,太灼眼了。
冬天不应该有这样的灼灼烈日。
这阳光不应该属于冬季。
苏冶双眼视线有些轻微涣散,微眯起来,想要仔细看清窗外究竟是什么风景。
错觉在骄阳里变得太过逼真,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下一秒就能听见熟悉的有些懒洋洋的声音。
‘我绑起来了?’
这声音会带着点刚起床的微哑低沉,还会带着一点笑意。
苏冶眼神晃了一下,被阳光剌得生疼。
他垂下眼,看着地上投出来的层层光斑。
“我绑起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冶的垂下的眼睫猛地抖了一下。
声音清亮冷静,没什么过多情绪,说出来后甚至让苏冶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也带点清晨早起时的微哑。
苏冶的牙关动了动,两个字挤出唇齿间。
“崽崽?”
“嗯。”
身后的漂亮幼崽应了一声,另一只手五指撑开发圈,熟练地把手中颜色浅淡的发丝不松不紧地束好,刚好能垂在脖颈后。
束好后,席玙又把发圈往下扯松了一点,能让发根轻松一些。
这个松紧度,苏冶如果俯身的话,身后束好的发辫应该会从颈弯处滑落下来,落在清冷漂亮的脸颊旁。
然后苏冶会小声地“啊”一声,但并不会动手把发辫拨回去,只会微微抬头,悄悄地对面前的人笑着眨一下眼。
苏冶性格温和疏离,但那个笑容会显得无比生动。
别人都不知道,因为只有席玙见过。
苏冶以前在团的时候就是长发,不过那时还只是堪堪过肩胛骨的程度,发色也没有这么浅淡,是很温暖的亚麻棕色。
现在他的头发已经长至腰部,发色浅淡,像是真的随着时间褪了色一样,变成薄雾似的淡亚麻金。
这头漂亮的长发时常会因为席玙的缘故变得凌乱不堪,所以席玙经常帮苏冶绑头发,最清楚苏冶发丝在手里的触感。
柔顺又轻盈,又细又软。
苏冶很宝贝自己的头发,甚至不喜欢别人多碰,这几乎是苏冶为数不多的执拗之一。
他每次都会自己把头发梳理顺直,然后再让席玙直接帮他绑好。
面前的人背对着席玙,但席玙闭着眼也能描摹出那张脸。
苏冶的面容是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清雅美丽,但却并不阴柔。
他的眉骨不低,显得一双眼睛眸光挪移间相当动人,高挺的鼻骨和略薄的嘴唇给他添了几分英气,又在那一枚眉尾红痣作衬下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艳冶。
因为这张脸太过吸引人,但本人却时常带着温柔笑面,清冷疏离。刚认识的时候,席玙一直热衷于如何能让这张假面一点点碎裂掉。
他用了很多办法,例如故意叫错苏冶的名字。
冶不算是非常常见的字,苏冶经常被人错把名字误念成苏治。就连另外两个队友安思嘉和江从风,一开始也非常尴尬地误叫过苏冶的名字。
但席玙没有叫错过。
因为他一开始和苏冶并不是在会议室里初次见面,而是在公司的大门口,苏冶表面温和,实则走着神和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我叫苏冶”。
席玙太想知道这个漂亮的假人真正的一面是什么样。
于是他在一天练习结束后的下午,拿了瓶矿泉水去琴房堵苏冶。
苏冶当时在练琴,弹的是一首古典乐,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席玙恰好也很喜欢这首,倚在门边听完之后才敲了敲墙。
那时苏冶听到动静后回头,脸上是一副很缥缈的,沉浸在什么之中的表情。
温和假面被席玙窥见了内里一角。
苏冶的名牌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席玙侧眼瞟了一下,微眯着眼带着笑容开口。
“苏治哥,喝水吗?”
苏冶听见那声“苏治”才回神,眉头极其短暂地拧了下,被席玙一眼瞥到。
他从琴凳上站起,席玙正好走了过来,带着灿烂笑容把水拧开递过去,“来啊哥哥,喝点水歇一下。”
苏冶垂眼看了那瓶水一秒钟,接过来后开口。
“是苏冶,只有两点水,不是治。”
席玙看得很清楚,苏冶好像有一点微微拧巴着,明显是有点不高兴。
他笑容更灿烂了,“嗯,去掉一点水,两点水,那我以后叫你水水。”
席玙想象着那层假面彻底裂开的模样。
苏冶正在仰头喝水,挺拔修长的脖颈在听到席玙的话后,颈骨微微浮动了一下。
他咽下一口水,伸手拿过席玙手里的瓶盖拧好,垂下的碎发挡住了那张漂亮的脸。
席玙紧紧盯着,然后才看清楚那张脸上的表情。
刚才那点拧巴不见了,苏冶笑着,从细密眼睫下瞥了眼席玙。
“怎么这么幼稚。”
席玙一瞬间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看见苏冶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
很扎眼,很吸引人。
席玙当时的想法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他想知道苏冶自己亲手拿掉这层疏离面具的模样。
应该会更漂亮。
漂亮幼崽安安静静地帮苏冶把头发绑好。
两个人在那声一问一答后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安安静静地沉浸在各自的心绪里。
落在观众们的眼里,是大漂亮和小漂亮静静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馨一刻。
手指离开发梢,漂亮幼崽抬眼,“好了。”
苏冶嘴唇动了两下,慢了一秒钟才开口答话,“谢谢崽崽。”
漂亮幼崽牵了牵嘴角,“不用谢。”
苏冶手指按着藤椅的扶手站起,脚跟短暂停顿了一下,“崽崽.好像很熟练,是以前有帮别的小朋友绑过头发吗?”
席玙想了想。
小朋友.啊。
应该不能说是小朋友吧。
“嗯,算是吧。”
苏冶点点头,继续在原地踌躇似地站了一会儿,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着藤椅的手指还没有完全离开,苏冶轻微蜷缩了一下指尖,拿过自己的洗漱包,胡乱说了声后转身一头扎进了浴室。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的盥洗台上,呼吸了好几下后才抬起头来。
镜中自己的模样映入苏冶眼帘。
双颊微红,眼神躲闪,脸上明显蕴着迷茫和错乱。
疯了,真是疯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坐在自己背后,娴熟地帮自己绑头发的人是席玙。
怎么可能。
苏冶安静地笑了笑。
他那样对席玙,以席玙的性格,怎么会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
连娃综也是,看到江和婉的消息甚至压根就不想回,不声不响地回绝了导演小露珠上综艺的请求,换了席家哪房亲戚的小孩屿屿来。
他真的疯了,怎么能对着屿屿也生出席玙在身边的错觉。
只是名字有一个音节一样而已。
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结果还是会在某一瞬间,因为一些重合起来的点,让压在内心的回忆涌现出来。
现在这幅样子,真的.挺难堪的。
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
苏冶肩膀起伏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胸部的窒息感却没有消减下去,反而越来越沉闷。
他压住自己嗓子眼里的嘶哑呼吸声,手指迅速在洗漱包里翻出雾剂,扣在口鼻上吸了一口。
明明是在用药,却活像是犯了烟瘾的人,贪图这一口放松下来的感觉。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雾剂揣在宽大厚实的大衣口袋里,又吃了两片药,慢慢地抱着自己的双膝蹲了下来。
胸口的沉闷感逐渐恢复正常,喉咙里嘶哑的声音也慢慢消退。
苏冶把头埋在交叠的双臂里,又静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苏冶一惊,猛地撑着膝盖站起。
因为起身起的太快,双眼一阵阵地发黑。
他后腰倚着盥洗台台面,眨着视野仍旧发的眼睛,“崽崽吗?怎么啦?”
门外传来漂亮幼崽的声音,“哥哥,你在洗漱吗?”
苏冶抽出牙刷,挤了泵牙膏塞进嘴里含糊道:“嗯,在刷牙哦。”
外面漂亮幼崽安静了一瞬,然后有点犹犹豫豫地开口。
“哥哥,我想上厕所,哥哥能先让我一下吗?”
是想上厕所啊。苏冶的肩膀松了下来。
他拉开门,门外漂亮幼崽一双眼睛闪着懵懂又天真的光芒,看见苏冶后垂了下眼,声音有些低落道:“我是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苏冶哪儿受得了这个,当即咬着牙刷让开,“崽崽先去吧,哥哥一会儿再进去就好呀。”
漂亮幼崽这才点点头,进了浴室。
门在身后合拢,幼崽一张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眼神落在盥洗台上的洗漱包上。
苏冶虽然变了一些,但心软这个缺点是一点儿都没变。
瞒什么瞒,再瞒能瞒得过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吗?
(本章完)
作者说:其实冶的病一开始在文案上标啦,是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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