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说完话后,便一直盯着陆谦面上的表情,见他犹豫,便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图穷匕见暗示道:
“贤弟,弟妹也是个美貌娘子,未必便比她姐姐逊色几分,难不成你便不想也趁机试试仙人的心意吗?”“什么!”陆谦眉头一挑,心中顿时又惊又怒,不由得拍案而起,大声喝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今都已经把话挑明了,富安也不再装模作样了,直接冷笑一声,不屑地道:
“嗨,贤弟,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如今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装出这副英雄好汉的模样!”
“你我都是一类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我也明白,你要面子的嘛!”
“便如同那林冲一样,明明是献上了老婆,偏偏又假做无事,自家跑到京城外面快活去了!”
“如今京中权贵,哪个不知道真相,只那些市井里面的无知蠢货,还当林冲是得了贵人看重,飞黄腾达了。”
“我刚才的说法,也是给你这个面子!”
“你若让娘子去送,多半你娘子不会乐意,你面上也不好看,那这恶人便由哥哥我来当!”
“你便与你娘子说,是哥哥我利欲熏心,想要卖妻求荣,让她帮忙给牵个线。”
“只要你好生求恳一番,弟妹定然不会拒绝,到时候你便以我娘子和林娘子不熟为由,让她也跟着一并去一趟,在旁边照应一番。”
“等她入了仙人的眼,到时候是否献身,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而贤弟你从头到尾都一无所知,纯粹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便是日后消息走漏,也和你没有关系。”
“我也不需要贤弟你多做什么,只需要你顺水推舟一番,然后就可以像那林冲一样,高官得坐,骏马得骑,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贤弟以为,我此计如何呀?”
“你……”陆谦把手指着面色从容的富安,心中怒气勃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显然是心动了。
富安便站起身来,长身而立,作揖拱手,言辞恳切地把台阶送到位。
“贤弟,哥哥今日酒喝得多了一些,若是有什么胡言乱语之处,还请贤弟海涵一二。”
“哥哥如今苦无他路可寻,只好出此下策,还请贤弟帮哥哥这一把,哥哥感激不尽。”
“……唉!”陆谦呆愣了半晌,长叹一声,坐下闷头饮酒,半晌后才嘟囔着答应道:“既然哥哥已经下了决心,我且回去与娘子商量一番,不日便有消息。”
富安便不再多嘴,只一个劲地殷勤劝酒,将陆谦灌得酩酊大醉,方才扶着他入内休息,又叫了一个貌美魁入房服侍,消磨他心中的夫妻感情。
到了第二天,陆谦醒来之后,和那魁又翻云覆雨许久,方才出了青楼,回家找张若芸商量。
张若芸听了丈夫的话语之后,先是吃了一吓,继而便面露鄙夷之色。
她出生之后,娘亲便已经离开了张家,家境又已破落,学不起琴棋书画,是以对张若贞这个样样都会的姐姐心中颇为嫉妒。
如今她知道了张若贞的隐秘,便如同将姐姐从神坛上面拉了下来一般,心中其实是颇为高兴的。
她冷哼一声,不屑地道:
“之前在家中时,爹爹总是把姐姐当成心肝宝一般,事事都让我去跟姐姐学习,我也只当她是个贤良淑德之人。”
“谁知这日久见人心,她如今出嫁才几年,便已经原形毕露,却是个淫娃荡妇!”
陆谦心中有鬼,不好说那些鄙薄言语,只干笑道:
“如今世道,笑贫不笑娼,妻姐这般做法,也是情有可原,不然以林师兄那性子,难不成一辈子受穷么?”
“就算他夫妻二人安贫乐道,难不成也让自家子孙将来也像他们一样给人低三下四做狗么?”
“她舍得一身皮肉,却换来子孙富贵,也算得上划算的买卖了。”
“再者说了,那仙人看上了她,难道她还能拒绝么?”
张若芸本想听自家官人也附和几句,让自家出出心中恶气,谁知却吃了一顿抢白,心中也自不舒服,但她却也是个夫为妻纲的,不敢和自家官人红脸,只悻悻地道:
“官人那义兄为了自家荣华富贵,连结发妻子都舍得送出去,显见也是个见利忘义的,日后官人还是尽量少和他来往为是。”
张若芸句句说的是林娘子和富安,可在陆谦耳中听来,却字字打在自家脸上,当即便恼羞成怒起来,冷面喝道:
“这官场上的人,又哪有几个人是好的,若按你这般算法,便一个人都不能结交了,还怎么上进?”
“我知你素来嫉妒你姐姐,可咱家如今的富贵,都是沾了你姐姐的光,你可切莫再胡言乱语。”
“若是得罪了她,让她羞恼起来,只怕咱们都有牢狱之灾。”
被自家官人训斥之后,张若芸便不敢再聒噪,只好不甘不愿地答应了下来,自去林府去探视姐姐。
理所当然的,林娘子不在府上。
那林府之人,上下全都是李彦安排的,都乖觉得很,只借口林娘子出门游玩,把张若芸留住,然后便让人急忙去仙宫送信。
林娘子得了消息之后,急忙和展老爷告辞,回来见妹妹。
张若芸当然知道自家姐姐去了哪里,却也只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亲热地过来拉住姐姐的手,笑着打趣道:
“姐夫如今出京公干了,姐姐便得了自由,不用操持那许多家务,可以到处去耍子了,真是让妹妹羡煞了。”
林娘子脸上一红,讪讪地解释道:
“姐姐这次是去庙里烧香,保佑官人能够平安无事,却不是四处玩乐。”
“嘻嘻……”张若芸捂嘴轻轻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妹妹就是随便说说,咱家谁不知道,姐姐你素来是冰清玉洁,贤良淑德,姐夫不在京中,那自然是要去求仙拜佛的,却不知道这仙佛准是不准,能不能真个保佑姐夫。”
“妹妹听闻姐姐如今在仙宫里面做画师,那又何必舍近求远,与其求那木雕泥塑的菩萨,何如去求这陆地神仙,那不更加灵验?”
“呃……”林娘子面上一僵,心中更慌,只遮遮掩掩搪塞道:
“若仙人这般好说话,那满朝文武早就排好了队去烧香磕头了,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人物?”
“那画师的职位,不过是干爹帮忙求来的,平素里也很难见到仙人一面,哪里能说求便求的?”
“是吗?”张若芸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别人或许很难,可我听说姐姐和那仙宫里面的诸多仙子关系颇佳,情同姐妹,走个后门,想必也不为难吧!”
听见自家妹妹话风有些不对,李娘子急忙把话题岔开,干笑问道:
“妹妹在哪里听来的这许多风言风语,可是市井之中有什么闲言碎语么?”
张若芸定定地看了姐姐几眼,看得林娘子心头发慌,才“噗嗤”一笑,枝乱颤。
“姐姐却不知道,因姐姐的缘故,你妹夫如今也受到太尉相公的重用,便在仙宫门外候着听差,想来姐姐一直在仙宫内走动,是以不曾见到过。”
“他亲眼见到过姐姐在仙宫内和众多仙子把臂同游,出则同车,入则……同寝!”
在“同寝”二字上面,张若芸特意顿了一顿,发了重音,然后看着慌乱羞窘的姐姐嘿嘿直笑。
等把林娘子给笑毛了之后,张若芸才停了下来,只当刚才什么都没说,把话题轻飘飘越过,笑着对姐姐道:
“妹妹今日过来,主要便是想要谢谢姐姐。”
“若非姐姐的缘故,只怕你妹夫如今还是个闲杂虞候,半点前途都无。”
“现在好了,只要姐姐继续在仙宫之中做‘画师’,将来你妹夫总有出头之日。”
到了如今,林娘子如何不知道自家的情况已经露馅,什么都被妹妹给知道了,当即羞得满脸通红,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若芸也不敢继续撩拨她,生恐把姐姐惹恼了,给自家招灾惹祸。
她亲热地拉着姐姐的手,笑着安抚道:
“姐姐不知,妹妹心中有多么羡慕姐姐,能够伺候在仙人身侧,将来说不准便也能上天做个仙子。”
“也就是妹妹无甚才学,实在是不懂得琴棋书画,否则的话,妹妹都想跟姐姐讨个人情,入那仙宫里面也沾沾福气,哪怕是做个小丫鬟也好呢!”
面对妹妹这般体贴入微,林娘子能说些什么呢,也只能干笑不语。
却听张若芸又继续道:
“虽然妹妹没这个福分,可你妹夫的顶头上司,叫做富安的,家中娘子乃是个才貌双全的,有心想要谋个机会,看能不能撞个仙缘出来。”
“姐姐也知道,这想进入仙宫的权贵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若按照顺序来排,不定要排到什么年月。”
“那富安便找上了你妹夫,想要走个后门,让他家娘子能够插个队,跟着姐姐进去转上一圈,在仙人面前露上一面。”
“若是没有那份仙缘,那也就罢了,但若是侥幸被仙人看中了,那可就一步登天了,说不定也能捞个五品官出来呢!”
“无论最后成与不成,那富安都定然会重重酬谢姐姐、姐夫的,就算是为了姐夫的宦途着想,姐姐也莫要拒绝才是。”
张若芸到底是没忍住,在最后又小小地刺了姐姐一句。
连事情都做出来了,林娘子也怪不得自家妹妹当面开嘲讽,心中只是羞愧无地,讷讷地道:
“妹妹有所不知,这仙人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需得是宿世的姻缘,上界的仙女临凡,他才肯收。”
“是以各家权贵送了那许多人,最后被收录下来的,也只有童枢密的孙女娇秀一人而已。”
“呵呵……”张若芸轻轻一笑,如何肯信。
这不摆明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么!
别人都不肯收,结果却收了你,意思是你是上界仙女临凡喽?
谁家仙女会是个背夫偷汉的淫娃荡妇啊!
“姐姐,咱们都是肉眼凡胎,如何知道那富安的娘子便不是上界仙女临凡呢?”
“姐姐与其替那仙人拒绝,还不如便带她过去试试,万一真成了,也是上界仙子归位,也算是姐姐的功劳一件呐!”
“还是说,其实姐姐是可以替那仙人做主的?”
“不不不,没那回事!”林娘子急忙摆手否认,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若再拒绝,那可就有损姐妹之间的感情了。
“罢了,既然那富安娘子有这份心意,我便带她入仙宫转转,成与不成,却是不能保证的。”
张若芸这才转嗔为喜,亲热地晃着姐姐的胳膊,撒娇道:
“我就知道姐姐疼我,定然会答应的。”
“啊,对了,妹妹也不曾见识过仙宫模样,也想趁此机会进去见见世面,到时也带挈妹妹一个好了。”
“呃……”林娘子见到相貌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妹妹,生怕她被展老爷盯上,有心想要拒绝,但又想到展老爷选人不是看相貌身材,而是看前世跟脚,想着自家妹妹连字都不识得多少,应该不是仙子临凡,便又放下心来,顺口答应了此事。
“谢谢姐姐。”
张若芸笑着谢过了,然后又请教了一些进入仙宫后的注意事项,姐妹二人说说笑笑,把刚才的尴尬情绪给弥散了开来。
姐妹二人说了许多闺房密语,又一并共进了晚餐,才放张若芸回家。
当晚,富安便得了陆谦的消息,让他把娘子送到林冲家中,由林娘子相机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