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原本邢岫烟身边丫鬟的激烈争夺战,就愈发的热闹了。因为邢大奶奶当年便是这般扶正的,如今有了赦大老爷和刑大奶奶撑腰,说不得邢姨娘也能一跃而上,成为正房夫人。
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尤二姐身边的丫鬟金钏儿、玉钏儿姐妹,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毕竟尤二姐身后也是有宁国府珍大老爷夫妇撑腰的。
在一番激烈的荣府宫心计之后,最终是林之孝家的女儿,叫做林红玉的,以父母的全力支持,再加上出挑的相貌身段,以及足够的心机和手段,成功胜出,成为了赦大老爷即将送给邢姨娘的丫鬟。
赦大老爷也不亏,别的不说,单是各家给他送的礼物,加起来那便有个百多两银子了。
若不是担心展老爷那边不高兴,他都打算直接干脆把这个名额拍卖出去算了。
最终还是在邢夫人百般苦劝之下,才最终选了个虽然给的钱不是最多,但是人却非常机灵又漂亮的林红玉。
人选既然已经定了,钱也收了,他也便不再故意拖延时间,直接便让王善保家的把人给展府送过去。
两家本来就离得近,很快王善保家的就回来了,向赦大老爷禀报道:
“老爷,人已经送过去了,邢姨娘把人收了,让小人向老爷太太表示感谢。”
赦大老爷叉开着腿,四仰八叉坐在太师椅上,上次被晴雯造成的伤害,此时依旧还隐隐作痛。
他把玩着展老爷送他的那古董瓶,听王善保家的说完话之后,眼皮都不抬地问道:
“事情跟邢姨娘说了么?”
“说了,邢姨娘说有机会的话,会和展老爷提及此事的。”
“唔,好。”赦大老爷喉咙里面哼了两声,挥了挥手,让王善保家的退了出去。
等王善保家的离开之后,邢夫人才过来,给贾赦按摩着肩颈,口中试探着问道:
“这种事情,不是该先商定好条件之后,再把人送过去么?”
“老爷怎么改了主意,先把人送过去了。”
“这万一要是展老爷收了人之后不给咱家好处,那岂不是就亏了?”
“哼!”贾赦冷哼了一声,“头发长见识短。”
“那展贤侄是个聪明的,你看他以前的那些做派,都是商人手段,只要拿了好处,定然要给人回报的,何曾有一次让别人吃过亏的?”
“再者说了,这次吃点亏也未必便是坏事。”
“老爷我现如今惦记的,可不是一个小丫头那么点好处了。”
邢夫人听了,便眉开眼笑地问道:
“老爷可是想要帮着岫烟争取这正妻的位置?”
“呵呵……”贾赦冷冷一笑,“想什么美事呢!”
“岫烟和尤二姐两人都不过是普通人家出身,又不是用来填房的续弦,怎么可能扶正?”
“真若算起来,咱们府里的迎春才是最合适做展贤侄家大妇的!”
听得此话,邢夫人脸色顿时变了一变。
那贾迎春不过是个庶出女儿,完全是意外的产物,母亲身份低微又早逝,向来不受府中待见。
迎春不是邢夫人的女儿,平日里她对待迎春也没有多好,难保说等她成为展府正牌夫人之后,不会记恨当年的事情。
与其让迎春嫁入贾府,反而还不如让邢岫烟这个侄女上位更符合她的利益,于是她便强笑道:
“迎丫头那个性格,老爷也是知道的,哪里做得来家中大妇?”
“到时候别再把展府后院给搅成一锅粥,那可就反而不美了。”
贾赦听完之后,果然眉头紧皱起来,砸吧砸吧舌头,叹息道:
“果然以前还是对迎丫头疏于关心了啊!”
“既然如此,那从明日起,便请个教养婆子过来,专门好好教教她,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管家太太。”
邢夫人听了之后,面色更加难看,强笑道:
“这可需要不少销,万一到时候展老爷没看中迎丫头,那岂不就亏了?”
“若真算起来,那探丫头可比迎丫头更合适。”
贾赦听完便摆摆手指,笑呵呵地道:
“这男婚女嫁,哪个是看女儿家是否合适,还不都得看亲家的身份地位?”
“老爷我乃是荣国府的正宗继承人,又有侄女在他家做妾,与展贤侄的亲近关系,岂是二弟能比得了的?”
“若探丫头是嫡女的话,说不定还有点机会,但她不过也是庶女,威胁不大。”
贾赦话说的是信心满满,谁知邢夫人听完之后,便是一撇嘴,提醒道:
“老爷莫要目光只放在咱们西府里,那东府的人你便给忘了。”
“不但探丫头合适,那东府的惜丫头也挺合适的。”
“而且惜丫头正好还是嫡女,若论关系亲近,明显也是东府和展老爷走动的更加亲近。”
“若真个选一个府中的丫头成亲,只怕多半还是会选惜丫头。”
听了这话,赦大老爷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但很快,他便摆摆手道:
“无妨,正因为是嫡女,所以多半不会嫁给个商人,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否则老太太那边第一关就过不去。”
邢夫人听完后便撇了撇嘴,嘀咕道:
“惜丫头身份确实是嫡女,但你看那东府里可曾把她当嫡女看过?”
“老太太虽然把她带过来养,但也没见有多重视。”
“若珍大老爷坚持要联姻,老太太还能越过府去管这事儿吗?”
贾赦听完之后,也眉头紧锁了起来,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收回了之前的主意。
“罢了,回头多邀请展贤侄过府坐坐,你也找机会暗中试探一下展贤侄的意思。”
“若是他真个有意,再给迎丫头安排教养婆子。”
“这事儿要做在前面,别等了薛姑娘人没了之后才开始,那时候便什么都迟了。”
眼见自家老爷已经打定主意了,邢夫人不敢再多说,急忙答应了下来。
等从贾赦屋里出来之后,邢夫人便琢磨着,得缓和一下和迎春之间的关系,否则万一事情真的成了,她的处境便要尴尬了。
于是邢夫人便笑着来到了迎春的小院,刚一推门,便见到几个婆子在那里赌钱,当即便借机发作起来,喝骂道:
“让你们好生照顾着小姐,却一个个的不做正事,只在这里赌钱偷懒!”
“如今府内各家都在整顿家风,我本想着放你们一马,结果你们便这般不争气,丝毫都没把自家主子放在心上。”
众人吓坏了,急忙跪倒磕头求饶,但邢夫人今日便是要拿她们作筏子,向迎春示好,哪里会轻易放过,到底还是赶了两个婆子出府去。
等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之后,她才露出笑模样来,牵着迎春的手开始嘘寒问暖,各种体贴备至,看得众人都一阵瘆得慌,不知道她是不是中了邪,怎么突然便这般模样起来。
迎春更是胆战心惊的小心应付着,直到把她送走之后,才放松下来一点。
几个丫头小心地凑到迎春身边,也不避着迎春,低声嘀咕起来。
“太太这是怎地了,今日是在哪里受了气,跑这里来发泄来了?”绣橘问道。
莲儿撇了撇嘴,摇头道:
“我看不太像是受气了,否则怎么只怪罪了外面的那些偷懒的婆子,不曾找咱们的麻烦?”
“多半是府中真要整顿家风了。”
司棋听了便冷笑起来,瞟了旁边低眉顺目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的迎春一眼,恨其不争地道:
“这家风还能整顿的么?”
“一个个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
迎春也不还口,只是低头不语,让司棋越发不忿起来,起身一甩袖子便往外走。
“我去外祖家打问一下,你们等我消息。”
司棋的外祖父便是王善保,他们夫妻乃是邢夫人的陪房,也是赦大老爷的心腹,消息灵通,司棋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便直接去找他们问,多半都能够知道些内幕。
果然,听司棋这么一说,王善保低头琢磨了一下,眼中顿时泛起了神采,两手一拍,笑道:
“好丫头,你的运道来了啊!”
“我原本以为是邢姨娘和尤姨娘相争,却不料赦大老爷是要把女儿嫁过去啊!”
“迎丫头那人跟个木头似的,到了那边,你这个贴身大丫头便是展府大奶奶最得力的臂助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死你啊!”
眼见司棋一副茫然的样子,明显是没听明白,王善保便笑呵呵的给她解释了一遍,司棋这才明白,合着自家小姐那个木头人居然天降横福,要成为展家的嫡妻太太了!
从外祖家出来,司棋脑中兀自还没能消化完之前外祖父所说的话,走路都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飘在云端。
入了院中之后,莲儿等人见了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都吓坏了,急忙围上来问。
司棋给自己灌了一大碗凉茶下去,才算恢复些理智,把外祖父的猜测一说,顿时便让院里的人都炸开了锅。
“我的个天荒老爷啊!”
“难怪太太突然搞这么一出呢!”
“那这么说……咱们要发达了?”
司棋急忙摆手,解释道:
“这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
“再者说了,那薛大姑娘如今人还在呢,大家可莫要出去乱讲话,没的招人记恨!”
“就算薛大姑娘不幸没了,那事情成不成,还是两说呢!”
但现在她再说这些话,已经没人会在意,众人只挑自己心中爱听的信,只把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当成确实无误的事情来说。
“咱们老爷可是荣国府的当家人,便是庶女,那嫁给一个商人也是下嫁,焉有不成的道理?”
“可不是,咱们大奶奶的侄女都先去那边打了前站了,后面的事情还能出了差错怎地?”
便是迎春自己,都禁不住双手紧紧握住衣襟,目中放出希望的光芒,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刺激到了。
司棋急忙喝止众人道:
“刚才太太可是说了,要严肃家风,若是你等出去乱讲话,多半便要被太太重责的。”
“你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逐出去吧!”
众人听了,顿时一凛,噤若寒蝉,不敢再胡乱讲话了。
司棋又警告他们道:
“以后做事都用心一些,若再敢对小姐不敬,不需太太发落,自然有那眼热的人顶替了你们!”
眼见众人都老实了下来,司棋这才挥手让他们出去。
众人知道司棋乃是迎春的大丫鬟,又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将来肯定也是展府的大管事,地位稳固不可动摇,便不敢不听她的话,都乖乖的出去干活了,生怕跟之前那两个倒霉蛋一样,在即将发达的时刻被赶了出去。
转过天来,因为贾赦院中逐了两人出府,所以各家都纷纷过来打探消息。
就算这些人不再胡乱传谣,但这人多嘴杂的,也无法保密,很快,各府的人都知道了,赦大老爷有心想等薛姑娘没了之后,便把庶女迎春嫁给那展老爷做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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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