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人生才多少年?满打满算一百年,他竟有三十五年被困在了迷魂凼。
三分之一的时间,而且还是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全埋葬在山里了。
多么可悲。但老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他昨晚的表现来看,这人已经无可救药。
“聊聊你的事吧。”
杨文诲率先开口,“说说你当年是怎么盗取赤霄剑的?”
“呵。”
赵观山轻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只恨老天不公,薄待于我,你要杀便杀吧,我累了。”
此时的赵观山,也不结巴了,完全就是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模样。
像是真的累了疲了,摆烂了。
杨文诲见他这模样,索性换了问法,“你知道你被困在迷魂凼多少年了么?”
“多少年?有意义么?”他抬头想了想,随即摇头。
“三十五年了。”
杨文诲给了他答案,“从八九年到现在,整整三十五年。”
赵观山闻言,有些触动。
三十五年,那是多长的时间啊。
他在迷魂凼里,不知寒暑,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皮肤松弛了、头发白了,却并没有注意究竟过了多少日子多少年。
杨文诲见他发愣,便继续说道,“你难道对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好奇么?”
赵观山一滞,回过神来,一双迷惘的眼睛,逐渐恢复了锐利。
“三十五年了,赵家还在么?赵修文还活着么?还有赵君庸,赵君前,赵卫国,赵向东,赵红英……”
噼里啪啦,爆出一堆的人名,说着说着,他就咬牙切齿起来,像是有着什么莫大的仇恨。
“还有胡家,胡振邦,胡振华,胡志军……”
……
他越说越激动,眸子里的戾气毫不掩饰,就像一头饿极了的野狼。
“你先冷静一下。”
杨文诲的额头上黑线重重,“你说的这些人,除了赵家的赵君前,胡家的胡振华外,其余应该都还在世……”
赵观山闻言一滞,眸子中的表情几番变化。
这时候,一名杨家的汉子打了水过来,给他擦洗脸上的污垢,他都像是无感一样,怔怔的站着,任人摆布。
脸洗干净,一盆水都脏了。
顺便又还给他刮了胡子,蓬乱的头发别到了脑后。
露出一张瘦削且苍老的脸。
左边的脸的颌骨处,果然有一块指尖大小的黑痣。
十分显眼。
这时候,陈阳和秦州走了进来。
秦州的情绪是比较激动的。
毕竟,就是这人,害的自己被杨家误会,百口莫辩,以至于妻离子散,远走他乡。
他上下打量了赵观山几眼,眉头深深的皱起,“草,我他么认识你,你去过庞坡洞。”
当年,杨东关被通缉的时候,便是藏在庞坡岭的庞坡洞里。
当时秦州为了能从杨东关那学得一点本事,可没少往庞坡洞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十分的殷勤。
在这期间,他便见过面前的这个人。
之前听人说起法净的长相特征,他就觉得有些熟悉,此时见到真人,虽然老是老了点,但是五官还在,而且脸上那颗黑痣异常显眼,一下就触碰了秦州的回忆。
赵观山瞟了他一眼。
他的特征明显,秦州的特征更明显。
虽然秦州整过容,脸变了,但那双斜眼却是那么的独树一帜。
“原来是你啊斜眼儿。”
认出了秦州,赵观山便是哂然一笑,脸上写满了轻蔑,“这么多年没见,看起来,你并没有多少长进嘛。”
“我嗯你啊!”
秦州愤怒的骂了一句,猛地就是一拳砸在了赵观山的肚子上。
“噗!”
赵观山好歹也是一位灵境强者,本身体魄就足够强大,秦州哪里可能伤得了他。
一拳闷响,像是打在了牛身上,非但没有伤到赵观山,反而被震的手疼。
“草。”
他骂了一句,直接把别在小腿上的匕首取了出来,准备给赵观山放血。
“住手。”
杨文诲呵斥了一声。
杨波已经蹿了出去,将秦州直接拉了回来。
“拉我做什么?我要弄死他,这个杂碎。”
秦州比不过杨波力大,却也不忘抬起一脚,往赵观山凌空飞踹。
赵观山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笑得森冷,面不改色。
他的目光落在陈阳身上,那笑容这才陡然收了起来,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他看着陈阳,“小子,我那只山魈呢?”
直到现在,他还在关心他的山魈。
那可是他拼着命,不惜被困三十五年,才得来的宠兽呀。
成了气候的山魈,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价值。
“被我弄死了。”
陈阳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杀人诛心。
“死了?”
赵观山一滞,“不可能,我都还能感应到伥虫的存在,它怎么可能死?你怎么可能杀的了它?”
伥虫?
这老贼,是靠伥虫来控制那只山魈的么?
“死了就是死了,我骗你干嘛,它要没死,我们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你要不信,再尝试召唤它嘛。”陈阳耸了耸肩,把谎言进行到底。
赵观山阴沉着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那头山魈是被伥虫控制的,山魈如果死了,它体内那只伥虫也不可能活,而现在,他能感应到伥虫还活着,山魈就必然还活着。
所以,陈阳这番话,根本唬不了他。
但是,他刚刚已经尝试过召唤山魈,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能通过和伥虫之间的微弱联系,感应到那只伥虫此刻的心理状态。
烦躁,愤怒,憋屈。
连带着让他都跟着烦躁愤怒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那只山魈应该和自己一样,被面前这帮人给抓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只能这么解释。
赵观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这老天还真是薄待我啊,每次给我希望,很快又让我绝望。
“能不能放我离开,把山魈还给我,等我灭了赵家和胡家,之后任由你们处置。”
良久,赵观山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
偏殿中的气氛为之凝固。
洛山赵家,蒙顶山胡家,可是盘山八脉之二,这老贼也是够疯狂的。
杨文诲道,“看起来,你与赵家和胡家,仇恨很深?”
“哼。”
赵观山的声音发冷,像是真有什么刻骨的仇恨,“赵家和胡家,一个是我的父族,一个是我母亲的娘家,在我父亲出事后,赵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我们母子驱逐了出来,赵家更是将我从族谱上划掉,不允许任何人接济我们母子……”
“后来,我母亲带着我,去了蒙顶,本以为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没想到胡家居然也那么不近人情,不仅把我们赶走,还打伤了我母亲……”
“我们母子不得不流落街头,靠乞讨度日,后来,在一个冬日的大雪天,我的母亲……
说到这儿,赵观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躁动的心情,继续说道,“我独自一人,一路乞讨,去了天池山,找我父亲生前过命的兄弟,虽然丁家收留了我,但丁焕春自身难保,已经不管事了,丁家年轻一辈,欺我辱我,老一辈更是拿我当畜生使唤……”
“呵呵,说实话,我不恨丁家,他们虽然欺辱我,但好歹给了我吃穿,我恨赵家,恨胡家,恨我那些所谓的亲人,待我竟是连外人都不如……”
“如果不是他们,我的母亲不会死,我的人生也不会这么灰暗。”
“所以,我很早就发过誓,这辈子,我必定要屠光赵家和胡家满门……”
……
赵观山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目光如刀,多少带点变态。
旁人见了,都有些不寒而栗,被他身上的凶性给惊到。
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野兽。
“你有没有想过,造成这一切的,其实是你父亲?”这时候,杨波忍不住开口,“如果当年你父亲没有犯下那些事,赵胡两家就不至于和你们母子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