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兄!”只是纪缘要走,陈海却忍不住惭愧喊道:“请你不要跟他们计较,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这话,是当众说的,当着众多真传同道,大庭广众说的。
纪缘也有些意外,回头看着满目认真的陈海,略一点头。
表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
他知道,陈海名为参玄大师兄,实际目前实力威望都不够,管束不了参玄洞弟子的。
眼看纪缘只是忍气吞声,自顾自跟着灵妙厮混去了。
蒋灵筠眼角余光,不禁望向人群后面。
纪缘背后数十步的人群外,薛灵彻此时隐晦的抬起袖子,伸出两根手指,向着蒋灵筠比划了下。
蒋灵筠眸光闪烁,不着声色颔首。
面色陡然杀机遍布,看向纪缘背影,冷冷说道:“白脸小儿,若再如此托大,藐视参玄一脉,我必不饶汝!”
纪缘顿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扫过参玄众弟子。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半分气势,但蒋灵筠等人,都是脖颈一寒。
但看着正悄悄给自己竖大拇指的灵彻。想起临来之时,从灵彻哪儿收到的两葫芦法火。
又看向自己身后那上百参玄一脉师兄弟,蒋灵筠顿时充满了自信。
“怎么,你想跟我参玄洞师兄弟们比划比划?”
“铮!”顿时间,身后一众参玄弟子闻言,纷纷抽出兵刃,目光冷厉看向纪缘。
纪缘眉头微皱,看向上百参玄弟子。
“诸位,贫道只是想跟昔日师兄弟叙叙旧,可始终没说什么,你们受人挑拨,一再得寸进尺…”
话音未落,蒋灵筠嗤笑打断:“什么昔日师兄弟,你当初都未拜师,现在想拿这套来蹭我家师兄,真是恬不知耻!”
“着实恬不知耻!”参玄一脉弟子,尽皆出声。
“啪!”一声清脆巴掌声响彻。
蒋灵筠捂着脸,惊怒交加望向身旁的陈海:“大师兄,你…你竟然!”
望着蒋灵筠,以及一众错愕的参玄弟子,陈海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手掌。
“对不起,蒋师弟,我…我…”陈海面色涨红,眼中怒火消散了一些。最终低下头说:“你不要这样。”
蒋灵筠压下心头种种念头,面色由怒转阴。
捏着拳头,浑身颤抖半天,却又松开了手。
他终究没有胆量正面对抗大师兄权威。
纵然,他是蒋家嫡系,陈海将来还要依仗于他。
蒋灵筠被掌掴,也是当众丢了大脸,
其余参玄弟子如丧考妣,蒋灵筠也不敢再纠缠了。
赶紧对纪缘说:“既然师兄发话,我就饶你一马。”
灵彻见此,也并不失望,反而露出赞赏之色,示意灵筠做的不错。
并与身侧灵明几人相顾而笑。
纪缘凝视蒋灵筠:“某行走八方,向来横闯无忌,何须你饶?你什么身份,敢屡次三番,跟我如此说话?”
“你!!”灵筠闻言,先是一愣,才想起,这纪缘说的也没错。
毕竟按身份来说。
他蒋灵筠虽然也是真传。
但跟作为大衍首席弟子的纪缘可没发比。
就算索家没落,跟寒门差不多。
这个大衍首席弟子,实际上也没人看得起,论势力还不及一般法脉支系的老祖的大弟子。
但落魄不落魄,大衍洞也是十大洞天,大衍一脉,也是堂堂正正十大法脉。
作为十大法脉之一的首席弟子,名义上的地位,还是不低的,更不差于陈海。
但实际上,众所周知,大衍洞的首席,跟他们参玄洞比,还不及参玄洞里一个分支派系老祖的大弟子势力大。
跟其它八脉比,照样也是远远不及。
但限于大师兄陈海,蒋灵筠终究不敢再回怼了。
只能是呐呐无言的低下头,拂袖退入人群中去。
陈海面露愧疚、歉意的看向纪缘。
纪缘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痛打落水狗,咄咄逼人什么的。
只是对旁边灵妙笑说:“幸亏他不是我大衍洞的人。”
“怎么说?”灵妙知道纪缘意思,很配合的捧哏。
“要是我这一脉的弟子;非得让他念五百年的无言经。”
“哈哈哈…”周围人闻言,都不禁望着灵筠大笑。
念无言经,就是不断默念经文。
期间不能跟人说话,更不能让人看见。
这是道家一种静心的高明功夫,修炼期间,一旦跟人说话,就算破功了,要从头开始。
也就是俗称‘闭口禅’。
作为首席大师兄,地位仅次于道脉法主,位同法脉道妙老祖,是有这个权利的。
所以不管是看戏的人也好,还是不坏好意的人也好,还是对纪缘无恶意的人也好,听了这话,都不禁轻笑。
毕竟这话,换过来说。
就是指责陈海管教不言,根本压不住师弟们。
不过陈海没有在意,见纪缘没有计较的意思,也跟着笑了。
他也确实管不了。
灵筠是掌教真人的亲侄子;横行霸道惯了的。
在参玄洞,也是嚣张跋扈。
而且参玄神君指定了,要灵筠以后辅佐他,执掌参玄洞。
这里面参杂着许多勾当。
没有灵筠,他别说以后执掌参玄洞了。
就是现在这个大师兄的位置,都未必能坐稳。
灵筠这人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修炼资质,但对他陈海,也没有其他意思,不能说极致忠诚,也算很极致服膺,多次表示愿意帮他,愿意让他上位。
主要是灵筠的姐姐,蒋家的嫡女,到时候将与他结为道侣。
他将入赘蒋氏,这是他以后的大舅子。
他为了纪缘面子,不管不顾狠抽灵筠一耳光,这已经够石破惊天了。
陈海望着纪缘的背影,目光带着复杂。
…
纪缘与灵妙并肩走出人群。
嗅着鼻翼之间,阵阵幽香缭绕,望着顾灵妙绝美的侧脸,纪缘不禁一笑:“许多年不见,师姐芳华更胜往昔,愈发令人沉醉了。”
顾灵妙明显愣了愣。
“啧啧,这可不像当初那个说自己‘从没碰过女人,对女人不敢兴趣’的灵宝呀…”
对于纪缘的调侃,顾灵妙并未怪罪,反倒笑靥如,眸中满是揶揄之色,这是她对其他人,或者其他男人没有露出过的一面。
时隔多年,她竟还记得纪缘这句话。
映像极为深刻。
纪缘闻言,也愣了愣。
对啊!
怎么会这样?
自己之前明明对女人没有半点兴趣的。
什么美女、丑女,在自己面前跟石头、骷髅一般。
根本欣赏不了半点。
甚至碰上美貌妖艳的女人靠近,会毫不犹豫给她当头一鞭,让她头颅炸裂,桃朵朵开。
怎么现在突然会欣赏女人,啊不,是会欣赏漂亮师姐了??
纪缘心头思索:“难道,是因为第二元神?我斩去了三尸之一?”
随着第二元神秘术愈发精神,对先天宝珠愈发融合。
纵然隔着千里万里。
仿佛冥冥之中,身上的恶念、执念种种情绪不断化作燃料,投入虚空,落入第二元神之中。
这种感觉很奥妙,好像多了一个情绪的垃圾桶,能让自己时刻冷静,不轻易被情绪所影响。
又像是在不断在催生自己被压制、被潜藏、或者从来没有的情、欲化作燃料,不断炼化先天玄冥宝珠。
难以言喻。
极为像前世传说之中的‘斩三尸’。
又像是此世所谓斩三虫。
伴随三昧火不断烧炼周身窍穴,虚、实之间,种种阴、秽、自身念头、情绪被烧炼出来,不断融入第二元神。每一分,每一息;对宝珠的掌握,都在不断增强。
对第二元神的控制,也在增强。
甚至能一念屏蔽自身情绪,隔着亿万里,隔着无量横沙,彻底泯灭第二元神。
毕竟第二元神和先天宝珠,将彻底融入自身念头情绪之中。
只要自身一念不起。
那么号称练就不死之身的第二元神和先天宝珠就会湮灭。
第二元神秘术的秘籍之中,可没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
这到底是第二元神秘术的玄妙?还是自己触及了斩三尸虫的奥妙呢?
“师弟,师弟?”灵妙在他眼前挥挥手。
“你在思索什么?为何魂不守舍看着我?”
纪缘意识到失礼,赶紧挪开目光:“刚才听师姐所言,偶有所得,一时陷入沉思,师姐勿怪,失礼,失礼。”
顾灵妙无语的摇头,没有在意,也没多说。
她心里吐槽:“说你会夸人了,你说你有了体悟,什么玩意?莫非对夸女人有体悟了?这家伙好呆,笑死我了,哈哈…”
面上转过话题:“师弟,你看陈海师弟,现在可是风光无两,你当初要是想开点,现在他站的位置,就该是你的。”
“什么意思?”
“他离开你,可是走了大运;不仅成了一脉首座真传,更是要抱得美人归,据说,以后将接手参玄洞…”顾灵妙朝远处被人群包裹的陈海方向努努嘴。
“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什么叫离开我才走了大运。”纪缘摇头。
对陈海的事情,并不在意。
现在只有两件事能让他关心。
一件,是关于嫂嫂、哥哥的事情。
一件,是关于成仙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视所有人为过客。
包括面前风姿绰约,似乎隐约对自己有好感的顾灵妙。
也包括那个昆吾山中,还在禁锢受罚,但不断念叨自己,对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
所以纪缘并不关心陈海如何。
好也罢,坏也罢,除非自己关于成仙之道上,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这次十年闭关,纪缘什么都没体悟,但仿佛又体悟了许多。
天地是万物众生的客舍,光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所有一切,都是过客,死生的差异,就好像梦与醒的不同。
所以,他只想知道,超越了生死之后,超越了天地之后,光阴之外,又是什么。
至于其它,皆是过客,以及,棋子。
心头闪过此念。
冥冥之中,仿佛有‘咔嚓’一声,好似是剪断了什么。
丹田之中,火苗汹汹,烧过五脏六腑,一卷真文,密密匝匝亿万符篆,流转于血肉之中。
每一丝血肉,每一缕法力,都在与真文不断融合,金铅银血;万千经脉孔窍,窍窍顿开,犹如在‘河洛图中炼大丹’。烧尽阴滓,秽念,好似让‘六天魔魅骨毛寒’。
宝囊之中,神铜微微跳动,吞吐天地之机,与纪缘呼吸合一。
纪缘心头闪过由衷的喜色。
他知道,他与先天灵宝的最后一丝隔阂,终于真正被彻底炼化,消融不存了。
后天之躯,彻底融合掌握了先天之宝。
也表示着,练成法宝,近在咫尺,从此再无关隘。
“先天之珍,得三昧之精,辅以赤诚之念,我之至宝,可成矣!”纪缘的眼中,都有喜色。
这次,冥冥之中,他已有感觉。
他的法宝必然顺利练就。
而且,将是至宝。
要不是现在人多眼杂,他都有些迫不及待让法宝出世了。
“功行已满,再不使之出世,反倒不好。”与八卦炉一样,纪缘也已经心痒难耐了。
“咚!”
“咚…咚!!”
这时,紫极宫玉磬响彻,响彻数千里,虚掩的殿门大开。
道童手捧拂尘,香炉,排列而出:“掌教法旨,请诸位昆吾仙真,入殿中议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