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王鏊身后的徐缙见此实在是忍不住,而代自己岳父出口叱喝道:“你们这些生员,懂什么叫国家大弊,懂什么呼声!学了几句理学章句就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快走!”“漕政日益衰,军户日益少,这如何不是国家大弊,他们又怎么是大放厥词!”
这时,又有人走了来。
其中,最先走来的举子王适先大喊了一声,且朝王鏊拱手:“学生淮安卫军籍应天府乡试庚午科九十六名孝廉王适,见过震泽先生!还请震泽先生为我等执言,说我等所反映的漕运之弊是不是国家大弊?!”
“听你这意思,不改漕运,大明就要亡了?”
徐缙反问了一句。
王鏊摆手制止住了自己这女婿,然后笑着对王适等人说道:“你们没说,这的确是国家大弊,老夫也听到了你们的呼声,也知道军户们很苦,也早就有意向陛下陈词大弊!你们放心,老夫今晚就要进宫赴宴,到时候必立即向陛下陈奏此事,请改此大弊!”
“多谢震泽先生!”
“震泽先生果然高风亮节、敢为民做主的真君子!”
“那是,震泽先生乃举世鸿儒,素来关心民间疾苦,锐意国事,可不是那些虚伪的道学假君子可比!”
一众士人为此特地捧起王鏊来。
王鏊讪笑了笑,未置可否。
“震泽先生风采果然不见当年啊,不责士子生民之狂悖,而从容纳言,郑重承诺,真不愧为有宰辅胸襟啊!”
费宏为此也在这些士子生民离开后,特地走上前来,笑着称赞起王鏊来。
王鏊只得拱手:“元辅谬赞!鄙人读圣贤书,立圣贤志,自当做圣贤事。”
费宏淡淡一笑。
他听得出来,这王鏊是话里有话,大有挖苦他没有做圣贤事的意思。
但费宏并不以为然,他自觉自己支持王琼提出的改官运为商运,虽有利己的心思,但也符合社稷苍生的利益,算不上违背圣贤之道,而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所以,费宏也没有生气。
而王鏊也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因为费宏让他南直这次吃了大亏而记恨他,反而主动向费宏借步一叙,且在单独与费宏一起朝城里走去时,对费宏推心置腹道:
“陛下推行观风整俗之制,足可见是真要大治天下呀!”
“没错!公就等着致君于尧舜吧!”
费宏笑着言道。
王鏊苦笑了笑:“我倒是未尝不愿真趁此明君在位,为国为民做几件实事,但就怕乡人不解呀!说我王震泽忘本,做逢迎天子的小人!”
“如果王阳明在这里,他会说,是不是小人,当由自己的心定。”
费宏笑着回道。
王鏊笑着点首:“王阳明才是真大儒啊!”
“公不必想这么多了,当今天子是圣君仁主,只管尽一颗忠心就是,不必担心将来事!”
费宏又多言了一句。
王鏊再次颔首。
“公公,请告诉皇上,我们这些运白粮的民户常遭贼子伺机抢掠,都因官运逼得很多运军为贼所致,所以还请朝廷改一改漕运啊!”
“是啊,公公,还有沿途官府缙绅也盘剥我们这些运白粮的民户,我们惹不起他们,不得不在应交白粮之数上面多带几倍,好应对他们的科索!您老给皇上说说,让我们交银元,让有靠山的商人来运白粮吧!”
而在这时,王鏊就看见皇城皇仓附近,也跪了许多老人在向收白粮的太监们请愿改漕运。
因为大明漕粮是由运军运送,但给宫里的白粮则还一直是由运粮民户自己承担。
所以,王鏊也就能看见有运粮民户也来请求改漕运。
而王鏊看见这一幕后,只是微微一叹,且并在接下来入了宫。
“臣躬问陛下圣安!”
王鏊见到朱厚熜先行了一礼。
“朕安,赐座!”
朱厚熜笑着回了一句。
王鏊道了谢就坐在了朱厚熜下首,且也瞥见了一席美味佳肴。
但王鏊此时已没有胃口,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位新天子。
朱厚熜这里则起身道:“王卿,入席吧,朕与你边吃边谈。”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