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缵丁忧,而代替王缵成为礼部尚书的吴一鹏,这时倒是站出来对皮雷斯说:“退下吧!圣意已明,你现在再留在这里,便会被治以大逆不道之罪!”
皮雷斯虽然不屑于吴一鹏所提的大逆不道之罪,但他还是退了下去。毕竟他也知道,这里是大明天子的地盘,由不得他胡来。
皮雷斯也就还是退了下去,但还是在离开之前请求见到了礼部尚书吴一鹏,而对吴一鹏说:
“请转告大明皇帝陛下,贵国如今这样霸道强势,那就做好与我们佛朗机国为敌的准备,等着被我们滋扰海疆、断绝商路!”
吴一鹏听后倒是把皮雷斯的威胁以奏疏的形势转述了上去。
内阁首辅毛纪在看到这吴一鹏的奏疏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对杨一清说:“这佛朗机人是真的狂傲,他们这样做,简直是在刺激陛下要进一步强军重武!”
毛纪说着就问着杨一清:“你说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对我天朝上国恭顺礼敬一些呢?”
“敢从万里之外而来的,自然是大盗巨寇,哪里能指望其知礼知势,自是能武力恐吓得手就先武力恐吓一翻,如若不能武力恐吓到,那就再谈别的也不迟。”
杨一清倒是不以为奇地笑着说着,然后就从毛纪手里接过吴一鹏的奏疏来,细细看着。
毛纪则一脸忧色地又问着杨一清:“你说陛下真的会远征佛朗机吗?”
“陛下虽提到有了与之宣战的理由,但也不一定真的会远征佛朗机。”
“无论如何,陛下是圣明之君,不可能真的做不划算的事。”
“今日在佛朗机使者面前表现强势,应该只是场面上要如此而已。”
杨一清略作沉思后就提了自己的看法。
毛纪点了点头,道:“陛下要明面上彰显天朝上国的威严,自是英武明智之举,但是,希望陛下能明白,很多挑衅能忍则忍为好,东莱有金矿,又离闽浙两地近,自是不宜有他国盘踞于此!但别因此还想着去管满剌加之事,天下太大,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管的过来。”
“皇爷有旨,宣两位阁老在乾清宫觐见!”
这时,外面传来了司礼监文书房内宦的声音。
毛纪和杨一清便因此往乾清宫而来。
自乾清宫竣工且通风半年后,朱厚熜就从朝臣之请搬进了乾清宫。
现在的乾清宫所用朱红漆料全是西北的红蓝所制漆料,相比朱砂没有毒性不说,也让西北多了一份产业,眼下甘州一带因此连虏患奏报都少了许多,同时也让南方原来负责上贡朱砂税的百姓少被蠲免了朱砂税,而少了一份负担。
而朱厚熜宣见毛纪和杨一清,也是为了今日佛朗机使者挑衅大明的事。
“眼下费阁老在南方,内阁就你们俩,你们且说说,你们对这佛朗机的看法。”
朱厚熜在毛纪和杨一清来后就先开了口。
毛纪则先把吴一鹏的一本章奏拿了出来:“启奏陛下,正好大宗伯吴公有关于佛朗机使者请他转达其威胁言辞的奏本到了内阁,内阁不敢擅作票拟,还请陛下圣训!”
“拿来看看。”
黄锦便把吴一鹏的本呈递给了朱厚熜。
朱厚熜拿过来后就认真看了看,随后就猛地合上,往地上一摔。
啪!
“真是狂妄呵?!”
朱厚熜龇牙咧嘴起来。
毛纪忙道:“陛下息怒!蕞尔小邦,不识天朝威严,故而嚣张!陛下乃上国天子,不必与之动气!”
“朕没动气!”
朱厚熜否认了一句,就道:“但是,朕今日所言要视之为敌,与之宣战的话不是一句空话大话!”
“陛下,朝廷现在实力有限,恐灭不了此蛮邦!”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对宣战理解比较传统,即认为宣战就是要灭了对方,就如同昔日征讨皆是要灭其国为目的。
所以,杨一清也就在这时客观陈奏起来。
朱厚熜则道:“即便眼下不能灭此国,但也要把灭此贼寇,作为一个长远的大方略来进行!”
“陛下说的是。”
“但眼下要实现这一目的,首先要做的依旧是得让九州之内先更加的君臣一心,政通人和,监察严密,以免因内患而助外夷行勾结买通之事,进而可以源源不断获得重要消息与物资补给,而得以从容寇掠我国朝绵长之海疆。”
“无论如何,国朝地大物博,外夷远洋而来,要想立足,无我朝之物资不行,无我朝内奸领路也只会如无头苍蝇。”
毛纪这时说起自己的看法来。
朱厚熜颔首:“有理!”
毛纪则继续说道:“所以,臣愚以为,要达到此目的,还是得继续推广在湖广试点的吏治新政!在各地增派观风整俗使,策动民众,广设巡检司和巡检所,打击盗贼,另外赈灾与兴修水利要及时。”
“只是,这样的话,注定要增加更大的开支!偏偏眼下湖广去年的秋粮如今还未征收上来,福建的秋粮也因为闽地豪右缙绅有意逼迫朝廷妥协而一直拖着未缴,如此抄没湖广和福建一些犯事豪右缙绅的钱和东莱金矿之利也就只够抵消两地欠缴秋粮和维持湖广和将来推广吏治新政于全国之费,要远征佛朗机之事,也就还不能暂时提上议程。”
朱厚熜听后道:“秋粮欠缴的事,也该做处理了,尤其是对于欠缴税赋的缙绅,当先做处理!毕竟这事,他们该做表率的,现在也该先受惩治,以儆小民!传旨下去,凡是在今年夏税征收之前不缴齐秋粮的缙绅,家人皆革除官爵功名!至于小民的,先不问,先把缙绅的处理后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