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不由得拍案而叹。
“公谬赞了。”
“守仁实在是惭愧!”这时。
屋外。
传来了一熟悉的声音。
王琼不禁立身而起,抬头张望着:
“是伯安吗?!”
王阳明这时正在屋外。
而于庭中云翳下伫立着。
衣着御赐披风,头戴梁冠,抬起了一双满目沧桑的眼。
而王琼则是目光炯炯明亮如灯,挪开椅子,三步并两步地走了来。
王阳明却在这时向王琼作了一揖:“门生王阳明见过恩主晋溪公!”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王琼不禁驻足,随后握住了王阳明的手,将其拉到了屋内,笑指着陆炳说:“他是陆百户,专门看押我的!”
王阳明见此便向陆炳拱手行了一礼。
陆炳也回了一礼。
而在王琼则在王阳明同他一起落座后,就问着王阳明:“是陛下让你来见我的?”
“是门生请旨来见公的。”
王阳明满眼感激地笑着回道。
王琼则突然沉下了脸,用略带责备地口吻对王阳明说:“你不该主动请旨来看我的!”
“我是奸臣!”
“你不是不知道!”
“你该躲我远点!”
王琼饬言道。
王阳明则拱手说:“陛下昔日有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可谓深解道学也!”
“而守仁请旨来见晋溪公,自然是从心认为,公非奸臣,实乃贤臣!”
陆炳看着这一幕,不禁眸露诧异之色。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随即,王琼就喃喃念起这句话来。
突然。
王琼就笑了笑,指着王阳明:“你这算是遇到知己了!”
“士为知己者死,何况此知己者,乃君父。”
王阳明回道。
王琼拍手道:“好啊,你也是有福之人!”
说着。
王琼就看向王阳明说:“我以为我败给杨新都后,会影响你,所以,我当时下诏狱时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断你的一生抱负!”
“好在,陛下知道你的价值。”
“让你做兵部尚书。”
“没让你在南京养老。”
“如此。”
“即便我将来还是难逃一死,也可以瞑目!”
王琼说着就颇为洒脱地笑了起来。
陆炳看着两人的交谈,不像是虚情假意。
但也正因为此,他开始也有了新的思考。
他发现,似乎奸臣贤臣,没有那么好区分。
外面许多官僚士大夫都说王琼、王阳明是奸臣,但陆炳根据自己如今的经验,又觉得两人明显不是。
所以,这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的是非曲直当没那么简单。
而王琼让自己先只做好天子的一把刀,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因为一时认识不足,反而走上害了天子害了自己陆家而不自知的路。
就在陆炳思考的时候。
王阳明也对王琼提起眼下的朝政来。
“天子威武营重建完成在即,届时重续先帝遗愿已近在眼前。”
“但中外依旧多是护礼一党。”
“他们现在也改制,只是一味以激起兵变民乱为主,但理由却是冠冕堂皇的,即打着节流开支、轻徭薄赋的名义。”
“可公也知道,大明国弱不在于开支大,而在于开支不明;民贫不在于税轻,而在于税不统。”
“按照太祖所定正税,就是再加三倍,也不算重税,但就是杂税火耗不明,重于正税数倍乃至数十倍,还不归于朝廷,尽落于群蠹之口,偏偏还没人提!”
“所以,这完全打着改制的旗号在因循守旧!”
王阳明这么说后,王琼颔首:“我自然明白,当年我也在先帝面前用同样的话批评过杨新都!”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想来是自己的门人不够用,新附者又多是不堪用的小人是吧?”
王琼问道。
王阳明笑着道:“什么都不出公所料!”
“还请晋溪公引荐高才于朝廷。”
王阳明起身对王琼作揖道。
接着。
王阳明又说:“我本想请陛下直接起复公的。”
“此话不必说。”
“我要是再回朝堂,陛下难向天下人解释。”
“何况,你回朝受重用,只怕都让杨新都够难受了,我要是也回去,杨新都只怕会变成疯狗的!”
王琼摆手制止了王阳明再说下去,且笑着说起别的话来。
接着。
王琼就道:“这些年,我倒是养了些边才,我到时候会拟一份名单于公,公且斟酌着用吧。”
王阳明起身致谢。
……
陆炳在听了二人的对话后,一夜没有好睡。
但次日一早。
他还是很精力充沛地来到了崇教坊,问着被他昨夜就派来这里轮班盯着那老妇的自己人:
“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
“这老妇去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现在去了礼部。”
陆炳的人回道。
陆炳听后认真想了想,接着就道:“那我们也去礼部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