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孚敬是真敢硬来啊!”
郭勋就不由得因此在惠安伯张伟面前感叹了一句。张伟道:“以我看,我们还是主动向国税司缴税吧,别真等他们找上门,那样就不好看了。”
“他张家都不敢得罪议礼派,我们哪里敢。”
张伟这么说后,郭勋跟着颔首:“公说的是,我们已经得罪了护礼派文官,要是真的直接得罪向着陛下的议礼派,那陛下就会收拾我们了。”
“只是这张家怎么就突然这么配合了?”
“你说,会不会是陛下许诺了张家什么好处?”
郭勋不由得问起张伟来。
张伟立即站起身来:“那就更得立即配合了!”
“这样的话,陛下没准还能因为我们忠于他,也把给张家的好处给我们这些勋贵一些!”
“我得立即回家,让他们赶紧把该缴的税粮与该缴的罚款准备好,不能让那张孚敬有理由炮轰我家大门!”
“等等!”
郭勋又忙叫住了张伟。
张伟不由得问着郭勋:“还有什么事。”
“既然要继续表忠心。”
“那就应该想想,现在陛下最需要看到我们尽什么忠。”
“陛下追缴欠税,不是真为了那么点正税,毕竟我大明朝素来正税就不高,大户人家不缴税,也不是为了逃正税,而是为了让更多小民愿意投献大户。”
“现在陛下突然要追缴欠税,原因只能是不满我们这些大户囤粮炒粮,还炒新钱,在对抗朝廷推广新钱。”
“所以,我们既然要表忠心,不但应该老老实实缴税缴罚款,还应该赶紧出粮平抑粮价,赶紧把收到的新钱出去!”
郭勋说道。
张伟听后不由得认真想了想,然后颔首:“公所言极是!”
于是。
郭勋和张伟两家勋贵接下来在张孚敬带着国税司上门时,就让家奴把要缴的税款与罚款皆准备好了,而只等国税司的人来点验。
与此同时。
郭勋和张伟两家勋贵也都开始让自家的粮铺大量出粮,还提前给自家家人发月钱,给自家工场作坊的雇工发工钱,而且发的都是新钱,也开始用新钱大肆采办府内所需之物。
朱厚熜虽然要重塑钱法,让顺天府开始用新钱流通,但没有一开始就严禁百姓用金银之物做钱币使用,为的是避免市井小民因为一时没有新钱而不能买卖商货,所以这就造成很多大户人家为了阻止新钱流通,有意不用新钱消费。
现在郭勋和张伟两家勋贵愿意用新钱消费,对于钱法的重塑自然是有好处的。
无独有偶。
随着张家兄弟被征税成功,郭勋和张伟两家勋贵主动配合,越来越多的京师大户,因而开始顶不住朝廷的压力,也开始主动缴纳税赋和罚款,也开始主动用起了新钱。
使得顺天府流通的新钱渐渐猛涨起来。
“很好!”
朱厚熜在知道郭勋和张伟主动配合后,自然是非常满意的,也就说了这么一句。
“让兴明银行去接触他们一下,也给他们恩赐一笔低息贷款。”
“让他们也为朕惠民去。”
“朕不便学王安石,大力推行青苗法,让官吏们为朕去向百姓借贷,只能让他们这些勋贵外戚为朕推广新钱同时惠民助农了,朕就只赚点薄利,用于弥补内廷增加的开销吧。”
接着。
朱厚熜还向谷大用做了相关指示。
对于朱厚熜而言,他知道,他要想独吞大明金融市场的利益,肯定是独吞不了的。
但如果他拉着勋贵和外戚和他一起来吃夺天下士绅垄断的金融之利,那就容易得多。
总之。
他不会像以前的大明皇帝一样,直接开皇店,扩张皇庄,而是让勋贵和外戚乃至其他势力当他的手套,让他既可以避免直接与官绅产生利益上的冲突,也可以避免负责执行的内臣因为贪污且过于无忌惮,而影响他自己的声誉。
眼下正是春荒之时。
借贷的小民比较多。
而且。
京师如今新增这么多外来百姓,尤其是外城建造工程,更是让大量民工在这里聚集。
自然。
有意想贷款投资开赌馆、娼馆、酒店的人就多,以及想贷款开肉铺、米铺、布铺、药铺的人也比较多。
所以,很多大户人家就开始疯狂放贷。
只是,顺天府的士绅们还不知道内情,也就趁机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下面负责放贷的佛寺庙观抬高利息,而且故意不出新钱。
但张氏兄弟等外戚,与武定侯、惠安伯这些勋贵,却开始一反常态的用年两分利的低利息吸引贷款,还出的是新钱,也明确表示只收新钱!
许多民众也就纷纷来张氏兄弟和武安侯、惠安伯底下的佛寺庙观借贷。
这让顺天府的士绅们颇为恼怒。
“你们不准去香山寺借贷,那是奸臣郭勋的产业,你们借他们的钱,就是在与奸臣为伍!支持他们乱政!”
来西郊自家寺庙取钱的士子杨维钧,就因为自家和弘治朝太仆寺少卿李纶一起投资建造的开元寺,没有多少人来借贷,且看见附近百姓甚至结队去香山寺借贷,而因此大怒不已,进而带着家仆拦住了这些百姓。
“相公,我们也不懂什么奸臣不奸臣,我们只知道,开元寺的利太高了,就算今年风调雨顺,还了贷后,也剩不了多少口粮。”
“是啊,香山寺就不一样,人家的利比往年还低很多,哪怕今年收成不好,省着点也能还的上。”
百姓们纷纷陈诉起缘由来。
杨维钧越听越气愤:“你们这群愚民,为小利就要投靠奸臣,实在是该打!”
百姓们不得不纷纷求饶。
杨维钧则没有因此饶恕这些百姓,而是把手一挥:“给我打!打死了,抬回这里的村庄,告诉他们,这就是投靠奸臣的下场!”
“是!”
杨维钧麾下的一干豪奴也就真的持大棒殴打起这些百姓们来。
可怜这些百姓实在是过于温驯,也怕反击,反而落个谋反之罪,毕竟杨维钧是生员,也就当场被打死了三个。
而这些百姓的亲眷也因此纷纷于次日来到大兴县衙告起杨家打死人的事来。
大兴县现在知县虽然是任正贤,但实际话事人却是典史杨慎。
杨慎听闻后,立即就发签拿了这杨维钧,同时行文巡按御史萧淮革其功名。
而这杨维钧恰好是翰林杨维聪的堂兄。
杨家又是北地望族,杨维聪之父杨和曾任国子监学正,故门生不少,在杨慎刚拿了杨维钧时,杨维聪就带着许多文官士子来了大兴县衙。
杨维聪主动向杨慎求情,说:“从兄也是恶奸臣贼子才失手打死愚民!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升庵先生网开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