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秦还是同意了，他剪断了那只飘在空中的风筝的提线。
“因为你对她动了情。”白同泰试探道。
“什么情？”白秦无语，“对炮友审美的同好情？”
“那就算你没有动心，对于她的死，你心里还是有愧的。”
白同泰斩钉截铁地说，白秦找不到否认的理由，便默认了。
“那是不是有人找上来，说你杀了他全家，要杀了你报仇，你都会引颈就戮？”
“之前不会，现在无所谓。”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在这种地方竟然这么柔软，都是云浮筝的影响吧，爷爷说后悔没有早点提出除去那个女人是对的，”白同泰扭头，看着白秦沉默的侧脸，微微叹息，“这可不是好事啊，就像今天，本来只要你服个软，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你毕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又是以前的家主，劳苦功高，爷爷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落在筝儿手里。可是，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答应那种荒谬的要求，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筝儿真的恨你入骨，他会怎么对你，你接下来可不好过啊。”
白秦静静地听完，只说了三个字，“我没事。”
“希望如此，”白同泰对这个儿子的固执深以为然。
“小秦。”
老太太从主宅大门里出来，白同泰忙上去招呼道，“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外边风大——”
“同泰，你让开。”老太太的声音没有温度，白同泰只得退开，看着她走到白秦跟前，颤巍巍抬起手，一巴掌打下去。
“啪——”
白秦垂下眼眸，半张脸印上通红指印，老太太这一掌用尽了所有力气，气喘吁吁，白同泰赶紧上去扶着她，她冷眼看着这个她疼爱无比，此刻变得无比陌生的乖孙，实在是气得不行，“你打小我教你什么？白家子孙，气性不能丢，脸面不能丢，你自己丢脸不要紧，你丢的是全族的脸！你我这就找人杀了那个狗东西，我看你敢不敢为了他弄死我这个老婆子，我巴不得你来弄死我，这样好歹你还有白家人的血性，不会堕落到跪在你儿子脚边！”
白秦任由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四十岁大男人跟小孩犯错罚站一样立在那里，白同泰还在不断给老太太顺气，“好了好了奶奶，他就是一时糊涂，等吃了苦受了罪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看他永远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老太太真是气得心火都要犯了，狠狠瞪了无奈笑着的白同泰一眼，“你是前任家主，是所有人的骄傲，你活了这么多年，活到狗肚子里了吗？”
“我……”
“你闭嘴，你一说话我就冒火。”
白秦刚开口就闭嘴了。
岂料老太太看着他一副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辩解的样子，更恼火了，“家里人都是怎么对你的，你说！”
“……我知道，从小你们就疼我。”
“你还知道啊？”老太太指着他的鼻子骂，“我们这些老骨头，谁不是把你当亲孙子看？冷落过你吗？亏待过你吗？给了你最好的教育，带你去最适合观摩的战场，你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你表舅就愿意把子势力交给你练手，开枪是你表姑母手把手教的，贸易是你祖爷爷操着把老骨头亲手带你实践的，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优秀的那个，全都疼爱你关照你，可是你呢？跟条贱狗过了半年，回来连亲人都不认了！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认得是谁给它喂的食，你活了四十年，活到狗肚子里了是吧！”
白秦说不出话，老太太说得对，他确实是破坏了族规，忤逆了家族。
“你就自甘堕落吧，等你记起谁是你的亲人的时候再回来见我，”老太太甩开白同泰的手，又瞪了他一眼，“你的好儿子。”
白同泰只能苦笑。
“奶……”白秦想开口，又被老太太打住，“别，别跟我说话，我不是你奶奶，我是白家跨国企业的前董事长，我走在外面，别人都要尊我一声白老三，让他们看见一个奴隶跟我寒暄，我怕我丢不起这人。”
老太太头也不回的回屋了，父子俩相视苦笑。
“她一直是最疼你的，这是气急了，都是气话。”
“我知道。”
“老婆子嘴最毒了，好歹是心疼你，还没骂你淫荡下贱呢。”
“现在你骂了。”
“哈哈。”
仆人过来，对白秦道，“先生，白老太公叫您去祠堂领罚。”
白秦点点头，扔了烟头，随仆人往祠堂方向走。
白同泰看着儿子的背影，深深嘬了最后一口烟，吐出，表情在雾里模糊不清，“爷爷今天很生气，你为了一个外人对抗族规，对抗白家，对抗你的家人。希望你只是在还债，不过债总有还清的一天。”
“希望我不用一把年纪了，还要清理门户。”
白同泰一直老不正经，此刻的声音很冷，白秦的身形顿了顿，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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