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不知为何,程骆安感觉到了一丝脆弱,他侧头看了眼江岁寒小腿上的伤口,答非所问:“疼吗?怎么电话里不跟我说。”
按在肩上的手指几乎发白,江岁寒安静地摇摇头,胸膛上似乎有什么异物,他想起了自己捡到的枫叶,抬眼看着满山的红色,忽然有些眼热,“我没找到野枸杞,去的地方都没有。”
“地图上说这边也有,我就往这边找了。”他垂下眼睛,“我要是不过来就好了。”
有什么液体滴到了肩上,滚烫滚烫的,程骆安难得地没有嘲笑他,只是哑声说:“哭什么?很疼吗?”
“嗯。”江岁寒只觉得视线模糊,现在这么有耐心听他说话的程骆安,如果知道避雨时候的事情,说不定会气得把他直接扔下去吧。
他从没这么讨厌过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为这个拥有同样对他实施过暴行的alpha因皮肉交易催化出一点怜悯而觉得感动,既唾弃他,痛恨他,害怕他,却在这样的时候忍不住依赖他。
“太疼了。”江岁寒自暴自弃地趴在他的背上,“还会好吗?”
“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最多缝几针,再好好养养,就和以前一样了。”程骆安不太会安慰人,讲的话没一句好听,“真有什么事,还能装义肢呢。”
腿上的伤口不深,但也需要缝针,医生帮着他清理伤口里的杂质,江岁寒疼得两眼微红,却没有喊一声痛。
他的心像被挖了一个窟窿,空荡荡地疼着,没有人能够倾诉他的处境,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之后,还需要保存更多的秘密,说更多的谎。他好像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又好像怎么挣扎都只能选这一条路。
可又只是因为说谎而心痛吗?他是不是更该在意父母无意识的忽略,江晏舟随心所欲的欺凌,程骆安居高临下的羞辱,陈松柏看似豁达的遗弃和今时今日遭受的暴力?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他打得支离破碎。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因为他不是重要的那一个,永远不被偏爱,不被保护,只有在最糟糕的选项里才会是第一选择。
亲生父母把几乎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而一手把他养大的陈柏松只是因为高额的补偿费用就不要他。亲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不熟悉的同学,点头之交的朋友呢?
缝针打的局部麻醉,江岁寒分明没有感觉到痛感,出去的时候眼睛却是红的。
等在门外的程骆安拧眉道:“不是打麻醉了吗?还疼?”
江岁寒摇摇头,颤抖着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片被揉碎的树叶,莫名其妙道:“碎了。”
“不就是片树叶吗?我让人给你带。”程骆安还算耐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就别住校了,我先送你回去。”
开学那天,宋城几人都来教室慰问他。
“咱程哥真去背你了?”顾向钦唏嘘两声,“良心发现的大场面啊,我怎么没看到呢。”
“良心发现也挑人啊,”程骆安懒洋洋地支着下颌看他,嫌弃道,“阿川和他都在,我离那也近,去看看而已,要是你失联三小时,我只会大发慈悲为你报个警。”
“懒得跟你争,江岁寒同学,请问当时是什么感受,是不是感动到想以身相许啊~”
江岁寒勉强扯了下嘴角,教室门口就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请问江岁寒同学在吗?”
好事的顾向钦吹了声口哨,“看来是有别人想以身相许咯……”
围在旁边的人散开,指着一脸莫名的男生起哄道:“沈恬,你救命恩人在这儿呢!”
穿着校服的女生两颊发粉,又羞怯又勇敢地走进教室,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他,两眼亮晶晶,“我是来道谢的,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这是你那天借我的外套,谢谢你,我爸妈也很感激你,等你的伤好了,一起吃个饭好吗?”
“对啦,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她捋了下头发,大大方方地对他伸出手,“我叫沈恬。”
“你好。”江岁寒第一次被人这样郑重地对待,无措地伸出手跟她虚握了一下,“没什么事情的,我也是路过,顺手帮忙而已。”
旁边的同学“哦~”地起哄起来,江岁寒吓得想要站起来,肩却被人重重地按了一下,把他压在了凳子上,低沉的男声缓缓道:“医生说了,这几天不能乱动。”
江岁寒愣愣地转向他,满脸不耐的程骆安却按着他的肩站起来,皱眉道:“要打铃了。”
下一秒,预备铃声响起,沈恬只能对他挥挥手,“那我先走啦,记得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哦。”
串班的人也陆续走出教室,还给江岁寒留了几袋零食。
他收回眼神,正好对上那双紫晶一般的眼睛。
【我们谈谈。】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前桌的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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