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一个月的爱心早餐让吃瓜群众的心态从惊喜八卦到麻木,江岁寒再和程骆安他们聚在一起时,已经不会再引起波澜。
高三的压力确实也很大,许多想要成绩的人都不会再关注别的事。
江岁寒申请了住校,因为江晏舟不在家,江家父母也不常回来,没人对他的决定有异议。
但x中向来奉行寓教于乐,九月之后入秋,天气渐凉,学校便按照传统给高三年级组织野外采集活动,算是变相的放松。
各班有老师带领,需要采集的植物资料发到了群里,八人一个小组,组长弄到了上届学长们留下的红叶谷采集地图,按距离远近给大家分配了任务。
为了增加趣味性,每个班级同学的下车地点都不一样,江岁寒看了眼灰蓝色的天,按地图上标明的地方走去。
红叶谷以秋日红枫遍地而命名,江岁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举起相机,对着满山的赤色按下快门。
他很喜欢独处,特别是这种环境不错的地方,不需要花时间去关注人际交往,也不需要去责备自己为什么题目换个方式出现就会写错。
耳边微风清爽,他一路拍下了石缝里的小野果,枯叶上的昆虫,顺手把掉在脑袋上的枫叶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但他要找的两种植物却没有在相应的区域出现,时间还早,江岁寒便看着导航往更远的地方走。
山谷的另一侧植被更丰富,但是坡度更陡峭,原本晴朗的天却覆上了乌云,江岁寒只想快点回去,却看到不远处的灌木林旁有个蹲在地上的身影。
长发垂地的女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出现,她抬起头,皱眉道:“是谁?”
她身上还穿着x中的校服,江岁寒犹豫了一会儿,天上响起雷声,他连忙走过去道:“需要帮忙吗?好像要下雨了。”
“我头好晕,走不了了。”她动了动唇,无力地看向他,“一站起来就晕,什么都在旋转。”
“是不是低血糖了?”江岁寒在她面前蹲下来,豆大的汗珠从女生的额角滑落,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糖果,轻声说,“要我扶你走吗?”
她仿佛才看清江岁寒的脸,又盯着对方手里的糖果道:“我认识你,江岁寒。”
“先走吧。”江岁寒不觉得意外,他伸出手,女生虚弱地搭上,两人的动作都很生硬,江岁寒看了眼黑沉沉的天,“不行,先给老师打个电话,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话音刚落,一滴雨水落在了手肘上,他看了眼地图里标注的建筑物,在对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走,你给老师打电话。”
雷雨天的山林太危险了。
女生从书包里取出雨伞,一边撑着胀痛的脑袋一边给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暴雨来势汹汹,幸好这一侧背阳,植被不算密集,江岁寒跑得不算太难。
“没信号了。”背上的女生低声说。
导航语音已经中断,江岁寒摇摇头甩掉脸上的雨水,“没事,要到了。”
那一把伞对斜面的风雨而言杯水车薪,腿上似乎被什么刮了一下,冰凉的雨水浸湿了裤腿,江岁寒带她转了个方向,总算看到了避雨屋。
背上的身体滚烫,江岁寒感觉她是发烧了,幸好两人有惊无险地找到了这里,小屋门没锁,他踢开门进去,便与同样一身狼狈的男生对上了眼。
傅容川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胡乱的黏在脸上,雾紫色的眼瞳震颤了一下,alpha冷淡神情被惊讶取代,他看着江岁寒走到椅子旁放下背后的女生,鼻尖耸动,哑声说:“你从哪里找到她的……她好像在分化。”
十七到二十岁是二次分化的高峰期,江岁寒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看着欲上前又止步不前的傅容川,心里了然,连忙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几个包装袋撕开,熟练地找到女生后颈的腺体处,一次贴上了三层阻隔贴。
“谢谢。”牙齿都在颤抖的女生搂住自己,试图让身体变暖一点,鼻腔里涌入一股雨后森林般的潮湿气息,她看了眼身姿笔挺的傅容川,垂眼道,“能给他也贴上吗?我闻到了alpha的味道……我有些害怕。”
初次觉醒的Omega面对alpha时会本能恐惧。
江岁寒把阻隔贴放到桌上,傅容川已经先一步取过,他指了指唯一的一间房,“我不方便,你送她进去吧。”
“出来的时候,请把门锁好。”
江岁寒点点头,他感觉不到AO之前独特的联系,但他亲自见识过这二者之间相互吸引后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恍如被情欲烧光理智,彻底沦为只剩下原始欲望的野兽。
只那一次,就足够他一生恐惧。
但现在的情况很不同,两个人都还算正常,除了身为beta的他也没人能帮忙了。江岁寒推了推已经脏污的眼镜,俯身扶着女生往房间走去,看她浑身发抖,又把背包里的外套留给了她。
“谢谢。”眼前的beta传递着无害的讯息,终于感到安全的Omega勉强笑道,“真的谢谢你……”
江岁寒摇摇头,主动退出房外,“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就喊一声。”
他让女生锁好房门,一颗心也随之落下。
该不该庆幸呢,她不是江晏舟,傅容川也不是程骆安。
他转过身,从进屋起就僵在桌旁的傅容川一步也没动,他垂头站在那里,潮湿的头发遮住眼睛,隐约看到一滴透明的水珠从精致的唇珠滑落,江岁寒眼皮一跳,谨慎地问道:“怎、怎么了吗,需不需要纸巾,我包里——”
“好香。”挺拔的鼻梁嗅了嗅,傅容川微微抬头,碎发间隙中露出一只雾蒙蒙的紫瞳,“好香啊,奶油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傅、傅容川……”江岁寒汗毛竖起,后退一步就抵到了锁上的木门,心跳得快要跃出喉咙,他故作轻松道,“没有奶油啊,你是不是饿了……啊!”
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门背后传来虚弱的女声:“发生什么事了吗?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