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容青又一次赤身裸体地跪在庭院中。
只是这一次,窘迫、羞耻、害怕。
心境一片混乱。
庭院之中人来人往,他被晾在这里半天,上首的太师椅依旧是空落落的。
月烬令他跪下反思。
从前日日挨打受罚,他能跪得住。被罚的起不了身,他也能跪得住。
只是半个月的娇宠罢了,只是让他跪了一会儿,他竟就已经觉得难熬。
曾经飞到云上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到本该处在的泥里。
容青渐渐察觉了自己的浅薄。
恃宠生娇,一朝得志,忘乎所以。
这些日子,竟连修行都放下了。
迷失在他人的一点宠爱之中,自身毫无进益。
说到底,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也仅仅只是记忆,心性修为都需要细细磨炼。
眼皮子太浅了。
这半个月里,若他想脱离奴籍,他本该有无数机会,向曾经是天骄的月烬请教修行,可他没有。
若他想安稳度日,那他应当安分守己,坚守奴隶的本分,婉转讨好月烬,可他也没有。
他骄纵,散漫,到今日,竟都睡迟了都做得出来。
与木兰计较,也全没有想过祸从口出,亦或是担忧木兰的前车之鉴,只凭着性子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走到今日,桩桩件件,都是过错。
仅仅只是被人放在手心上疼宠了半个月,仅仅只是穿上了半个月衣裳。
容青就将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碎。
如今再回忆起自己与木兰说出的话,才发现,一时意气之下,说出的,竟然都是可以生埋了自己的巨坑。
在冷风中发抖了半天,容青的智商也已经回来了。
他明白自己如何解释都是枉然,要紧的是保命。
无论罚的多重,也无论此刻月烬有多厌恶自己,自己必须找出一条活路。
……
在奴仆异样的眼神中,容青跪了整整一天,月烬才从房中出来。
眸中冰冷,毫无情谊。
他端坐在椅上,发问:“小贱奴,想好该如何解释了吗?”
事到临头,容青依旧十分恐惧。
他知道的东西远远超出他的身份。
极力否认自己认出月烬,毫无意义,只会让月烬认为他还在狡辩说谎。
因此——
“贱奴认罪。”容青语气艰涩,“贱奴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主人饶命。”
“饶命?”月烬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对吗?”
容青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自己都和月烬说了些什么,头皮发麻。
“奴,奴没有,奴是在主人昏迷之后才认出来的。”
“难怪原先不肯救人,后来就肯了。”月烬低头轻笑了一声,“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世和筋脉的?”
容青不敢抬头:“当日管事送贱奴过来,就说过主人身份并不一般。奴原本不知道是如何的不一般,可后来星如大人送给奴的玉瓶底下铭刻着的标志特殊,再有主人所穿的衣服也并非凡品,并非外门弟子的品阶,塞进奴后穴的棋子看上去就极为名贵,奴有了一些猜想,拓了主人的族纹下山打听,才知道了主人与萧若华的事情。”
“很聪明,”月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继续说,你又是如何知道天一秘境。”
“主人饶命。”容青扑倒在地,额头贴在地上,能够听到心跳的扑通声非常急促,“奴,奴是偷听到的,星如大人离开之时,奴受到仆役欺凌,未能进屋,隐隐听到了主母,天一秘境这些词句,第二日就下山求证,方才得知主人的身份。天一秘境之事,只是隐隐猜测,确实并不知情,奴会对着木兰说出,只是诓骗木兰,让他痛苦。”
月烬道:“猜的很准,母亲欲往天一秘境,为我寻一株续脉的灵药。若是你不曾露馅,日后我会将你带回月族,解了命契不在话下,你现在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