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也不只顾夫人自己来了,刚一下马车,祁修就听到顾雅极其兴奋的喊了一声。
“阿修哥哥!”
她的声音清且亮,冷不丁的还吓了祁夫人一跳,顾夫人跟在她的身后,见她都想蹦起来,忙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站着。
她同祁修是熟悉的,且也不是天天见面,所以以她心性,总是要忍不住的想亲近一点儿,祁夫人见她眼巴巴的等着祁修跟她玩,索性就让他们两个自行溜达去了。
今日的祈安寺香客很多,虽人来人往的,但并不吵闹,大都是京中名门贵妇们结伴而行,正殿上香人多,殿前的青烟袅袅直上,一踏进寺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香火气,祁修和顾雅便没凑这个热闹,只挑了一条小道,径直往一偏殿去了。
“我记得我同阿修哥哥来过,那时我们还一起求签求佛……”
顾雅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了声往他身前挤了挤。
“我还记得,阿修是个小气鬼,求的签子是什么都不同我说!”
闻言,祁修无奈笑笑:“你记性倒好。”
顾雅说的正是两年前的那次,除了那一回,他便再没来过了。
“那可不。”顾雅颇为骄傲的仰仰头“阿修你不愿说,那我也就不问,但我好奇,想问问阿修所求是否都如了愿了?”
是否都如了愿……
祁修垂了眼睑,末了摇着头笑上一声。
“也算灵验吧。”
他当时摇签,签文上写是河中无水之象,乃下下签,如此看来,自是算灵验的。
“什么灵验?”顾雅皱皱鼻子“我问的是你当时挂的祈愿带,我当时所愿,是我顾家的生意能蒸蒸日上,可阿修你看,前段时间庄子出事,使得我家一下赔了好多银钱,对家又趁机打压,这一下,得让爹爹好久才能翻过身来……”
祁修在来的路上也听祁夫人说了,顾家子此次参军也有这个原因,大秦商贩竞争激烈,但凡遇见点事情,就容易被他人趁机踩上一踩,是以,他才想弃商从戎,为顾家,为自家妹妹拼出条未来的路。
“许是这世间需要保佑的人太多了点,所以佛祖……嗯,只让我如愿了两年?”
顾雅说到最后小了声,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拜了拜,直瞧得祁修一笑,还不等说话,便被她拉着快步走了起来。
“阿雅这是做什么?”
“再去挂个祈愿带呀,保佑两年也是保佑……”
挂祈愿带的地方其实就在正殿后面,一棵很高很大的银杏树,树干分出许多枝桠,扇形的树叶密密麻麻,压的枝干微微垂下。
这是自祈安寺建寺起就有的银杏树了,长的已是十分的粗壮高大,树的四周用石头砌起了围栏,祈愿带就是挂在围栏上的,一层一层,如今早已看不见底下的围栏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带子是要上了香之后才能求来的,许是今日前殿香客过多,今日守在这的是个小沙弥,不丁点大,为他们请了香后便一脸正经的站到了他们身侧。
殿后的佛像其实与正殿中的一般,是后来寺中修葺时才添上的,意为佛看众生,自是哪一个地方都没有落下,后来因着皇家到此上香,有贵人提出银杏意佳,又日日沐在佛前,自当该万分灵验,故而引起了京中挂祈愿带的热浪来。
许是今日的香烧的实在是好,所以祁修跪在蒲团上时,只满腔愿着祁铖与秦淮能大胜平安归来。
祈愿带上的内容是要自己要往上写的,小沙弥将他们引到一侧的桌岸前,看见他们写的愿文后诶了一声,跟他们说了到这后的第一句话。
“两位施主可是为此次行军的家人来求平安的?”
他虽板着脸,但却软声软气的,祁修停了笔,闻言嗯了一句。
“这几日早课,主持师父日日带着我们颂般若心经和地藏菩萨本愿经,是以为保家卫国的将士尽些出家人绵薄之力。”
小沙弥说着,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祁修和顾雅回了一礼,便见他一路小跑着跑到佛像身后,从佛像的蒲垫之下取出个布袋出来。
“两位施主。”小沙弥又是一躬“此乃寺中日日听经的平安无事牌。”
他言罢,解开布袋,里面确实是好多个小叶紫檀木牌,尺寸不大,上面还写了梵文,祁修瞧小沙弥不再开口,当即从腰间解下了锦囊袋。
“多谢小师父结缘。”
小沙弥阿弥陀佛了声:“两位施主,一个牌子只需两文钱。”
因着两人已经上过香了,自是没有再上一次的道理,是以只能用结缘钱来求这平安无事牌,且小师父是在知晓他们家中有要参军的人后,才将此牌拿了出来,故而祁修和顾雅也就没有多求,顾雅只求了一个,祁修则是求了两个回来。
小沙弥只当他家中是有两位要一同参军去,不由得还开口道了两句大义,祁修倒也没有和他做多解释,只回了礼后便和顾雅一道出门挂祈愿带去了。
挂好祈愿带,顾府便有人来寻他们,说是两位夫人都在佛前上香颂文,让他俩自行休息去,顾雅是要和顾夫人在这待三天的,只祁修一人晚上要回,是而便没有和顾雅一道去寺后禅房,只跟着来寻他们的一道去了寺中偏殿里了。
祁夫人和顾夫人是寺中常客,常常是一道诵经,诵经时又不得出声,只闭着眼,手捻佛珠,所以祁修轻手轻脚的跪在一旁时,并没有引起注意。
诵经要求清爽且无杂念,祁修知晓自家母亲是要到晚上才会用膳,因有言道“饭后气浊,心不清净,则无甚效果。”便也从旁拿了本地藏经在心中默念起来。
这一念倒好,使得祁修直接忘了时辰,长青在殿外是等了又等,眼瞅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见自家夫人和自家公子仍是无起身之意,可留在寺里公子就要连着断三次药了,不得已,便只能让寺中僧人去唤上一句。
祁修先前与祁夫人说好只留一日,被唤之后便也没有拖延,只和一旁的祁夫人点头示意后便匆匆下了山去。
可这路程到底不是很近,于是早早来找祁修睡觉的秦淮站在空无一人的屋里,只笑自己这是又扑了个空。
屋中没有亮灯,许是想要通风,还大开着窗,秦淮也不知祁修是去了哪里,何时回来,但夜里风凉,便自作主张的将窗子全都合上。
鼻间嗅得丝丝药香,祁修现下不在,秦淮皱了皱眉,扶额轻叹了声。
皇上曾派太医过来为哥哥诊脉,后来他也曾打着皇上关心太傅长孙的由头去问过情况,可那太医说出的话却实在不中听……
秦淮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