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的莫名,直问的祁修一愣,不知为何心就揪了起来,秦淮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似是反应大了点,便抬了头,冲着祁修笑了一声。
“哥哥不必回答我,只要哥哥……不喜欢她就够了……”
后半句说的小声,但祁修还是听了个清楚,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但他没有抓住,只张了张嘴,莫名生出点想要抱抱秦淮的冲动。
“好了……”
他伸出手,碰了碰秦淮的手背,嗓音压的很轻,像是阵风,把秦淮心头那焦躁不安的情绪抚平。
“我是不会娶妻的……”
祁修也不知为何要跟他解释这个。
“你也知我……”
“哥哥……”
秦淮突然皱了眉,猜到了他下面要说什么。
“不许胡说。”
胡说……
哪里是胡说呢?
祁修弯了弯眉眼。
今年便是众多大夫口中他的大限,他又怎会不知呢?这祁府中有个院落,专用来放他的棺椁,从出生到现在,已有十来具了……
我活一世是为何而来?
祁修常常会这样想。
他的身子注定了他只能待在后院,他不能同怀安一般,出府上学堂,骑马游青山。
“我儿命苦……”
年幼时的无数次,他躺在床榻之上,听见外面母亲的哭声,听着父亲的长叹短叹,有一瞬间是想就那么死了的,但他不甘,他还什么都不曾见过,什么都不曾听过,什么都不曾看过,怎能现在就这般草率的死了呢?
他就像是立在悬崖边上的一根细竹,随风摇晃,根茎努力的攀着石岩,要活着,活着……
可这好难,岩石难攀,祁修觉得累了,他拖着这副身体许多年,如今,已快要撑不下去了……
秦淮一行人并未在这呆太长时间,祁尚书刚送了客,就被人请到了祁老太傅的院子里,去请人的是陈得盛,冷不丁的还真是吓了祁尚书一跳,几人在屋子里说了不大会儿就告了辞,等他们走过,祁尚书和祁老太傅对视一眼,纷纷沉了神色……
朝堂上最近动静不小,昨日还一起上朝的同僚隔天就被摘了乌纱帽,短短几日,大殿上便换了一波新面孔,动手的人是七殿下,他倒是有一套雷霆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收集到一众人的把柄来,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倒霉。
“……我们不能再等了。”
定远侯府中,赵恭将手中的信纸折了又折,随后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燃烧成灰,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几位,闻言皆是低了低头,没敢主动应声。
座上的定远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目光暼向离他最近的一位。
“孙尚书令,你觉得呢?”
被他点到的人皱了皱眉。
“这……侯爷,下官……”
“支支吾吾的做甚?”
赵恭啧了一声,颇是瞧不上这些文官。
“尔等先前搭上我赵家,如今倒想要全身而退了?七皇子近日所为想必各位大人也都看在眼里,现下掉了脑袋的是别人,可保不齐……”
他突然冷笑了声,眼神从这几个人脸上扫过,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今他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许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其中一个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等愿随侯爷成就大业!”
……
夜已深了,祁修今日又是一人坐在院中亭下看书,祁老太傅还专门为他送来了一把竹编藤椅,往后一仰还会来来回回的摇晃,幅度不大,倒是极为惬意的。
长青已经被他打发休息去了,药还放在一侧,还是温的。
草丛中虫鸣声起,他闭了闭眼,有些倦意,便将书倒扣在了那里。
“长青?”
他唤了句,没有人应,这倒是如了他的意,祁修叹了口气,一如前几日一样,将那药碗端起。
“你说你……”
他自言自语。
“这般苦了还不顶用……”
语气倒没什么落寞,只有一些无奈在里,他将手往外伸了伸,动作倒是不快,只是那手微斜,浓黑的汤药眼瞅着便要顺着碗边流下去了。
“哥哥这是做什么?”
有手突然伸了过来,祁修被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彻底将药碗放到了秦淮手中。
“……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