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尽千辛万苦从“地狱”中逃了出来,和追兵周旋了近一个月,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伤口泡在雨水里,根本没有好好愈合的机会,很疼。因为发炎带来的高烧,他开始有些头晕。
他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了,直到身边的桶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才猛地惊醒。
他嗅到了带着草药味的玫瑰香气,这味道盖过了鼻腔和口腔内的血腥味,唤起了他的一丝回忆——
“妈妈,这里有只小猫欸。”
“它会咬你哦。”
“金色的,好看,我想养这只猫。”
“乖,这是妈妈同事的实验动物,等妈妈下班了,带你去宠物市场买猫咪,好嘛?”
“可是……”
“没有可是,走了。”
那是,时文柏遇到的,唯一一个全神贯注地、不带恶意地看着他的人。
找到了!
时文柏哽咽了一声。
他迅速伸出尾巴,钩住了对方的脚踝。
温暖的感觉顺着尾巴尖传来,让时文柏又多了几分力气。
下一秒,刺眼的光线照了过来。
时文柏抬起手臂挡住脸。
这副模样!太狼狈了……
时文柏压低了耳朵。
又脏又破破烂烂的,他,他会嫌弃的吧……
“亚兽人?”
时文柏听到对方的声音。
他试探着放下手臂,眨了眨眼适应光线。
他知道自己长得凶,因此下意识地放松脸上的肌肉,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友善一些。
对方坐在轮椅内,白色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搭在一侧的肩膀上,金色的双眼即使是在路灯的照明下也显得闪闪发光。
他穿着米色的套头卫衣和配套的运动裤,腿上盖了一块黑色毯子,脚上却踩着一双黑色的毛绒拖鞋,沾了水的毛团在了一起。
至于水是哪里来的……
时文柏看了眼自己寒碜的、湿漉漉的尾巴。
轮椅上的人说:“你也看到了,我没法带你走。”
时文柏心头一紧,尾巴也跟着发力。
似乎是因为他的挽留,对方迟疑了一会儿,说:“这个小镇上没有兽医……我家有医药箱,你如果能自己站起来走路的话,可以到我那里处理下伤口。”
时文柏咬紧了嘴唇。
他的一条腿上有几处枪伤,另一条腿可能也有些骨裂,手臂也折了一条……
但,这时候不跟上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吧。
时文柏咬着牙,用完好的左臂发力,靠着墙壁将自己支撑起来。
太疼了,头也更晕了。
他喘息着。
口腔里传来大量的血腥味。
他好像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能走吗?”轮椅内的人问他。
时文柏点点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摔倒,走到了轮椅边。
高热让他觉得很冷,靠近对方后,他的尾巴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小腿又绕了两圈。
然后,他注意到,那条整洁的米色裤子上出现了灰色的水痕。
时文柏瞬间就紧张起来。
没想到对方没和他生气,而是好脾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时文柏张了张嘴,却因为舌头还在不停出血,不得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