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能量冲击袭来,江嘉德只觉得一阵难忍的剧痛,无数的信息冲进他的脑内。
他开枪的手一抖,子弹从柏的右额角划过,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江嘉德痛苦地嚎叫着,双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不久后,他的头突然炸开。
木仓掉落在地上,他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
布料和脂肪被地上的火星点燃。
柏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还未满十二岁,提前觉醒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榨汁机一般,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抽痛,头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蜷缩在一起,几乎要将牙齿都咬碎。
觉醒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条件较好的家庭会提前为孩子准备治疗仓,保证营养,条件差的也会备足食物。
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觉醒条件。
他已经因为疼痛过载,两次短暂失去了意识,又被疼痛唤醒。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脑海中陌生的力量快速消失,补足了觉醒所需的能量,他身上的疼痛才逐渐平息下来。
柏喘着粗气站起,他比之前高了一个头,身上的肌肉也结实了一点。
五感突然敏锐异常,但他没有心情去管额角的刺痛,只是沉默地抬手抹掉了糊住眼睛的血液,一边打喷嚏,一边向前走去。
地上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只能凭粉棕色的发丝勉强辨认出,死的是江嘉德。
“他是从这里上来的吗?”柏朝尸体旁的陷阱坑望了望。
柏用精神力向下探去,陷阱坑的底部有一个裂口,再向下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他得心应手地驱使着刚刚获得的精神力,在精神力的帮助下,迅速下到了底层。
洞穴的一侧地面有些潮湿,莫里斯·威利正抱着妻子靠坐在干燥的那一侧,他们俩的身上有很多擦伤,许春芳身上的衬衣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了。
“威利先生?”柏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轻声问。
莫里斯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不聚焦地望着前方。
眼前是蓝色和紫色的云雾。
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
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莫里斯只觉得自己跨过了现实与其他世界的界限,进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虚无空间。
不,他并没有进入,而是被卡在了现实和另一空间之间,他能感觉到自己正紧贴着一层屏障。
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一个白发男子的背影,以及跟在男子身后,一群面目不清的暴徒,他们冲进了执政官行宫。
男人挥刀杀死了面目不清的执政官,接着是十几个身着华服的人被一一处决。
他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了行宫前的广场,火光前挂着数位因绞刑死亡的高官。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其中一名死者脸上——
莫里斯·威利。
“这是什么,预言吗?”莫里斯心底冒出这样的疑问。
“这是注定的。”另一世界的不知名存在回应了他的问题,祂的声音在莫里斯的脑海中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和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威利先生?”
莫里斯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这一梦境般的世界中惊醒,眼球缓缓转动,视线落在柏的身上。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这个突然长个的小孩,说:“是你啊。”
他向下望去,怀里的许春芳早已失去了呼吸,她脸上的肌肉放松,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带血的手却维持着伸出的状态,僵在半空。
“这后面有一艘科研船,送你了。”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扔给柏。
柏伸手接住,问:“威利先生,您不走吗?”
“我?已经没有走的必要了。”莫里斯答。
他低下头,脸颊贴上妻子冰冷的手掌,暗红色即将干涸的血迹留在了他的脸上。
柏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还记得许春芳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喜悦的模样,记得新鲜出炉的曲奇饼干,记得沙发上手织的毛线玩偶……
那是最接近母爱的善意。
再也不会有了。
被埃森抛下后还没来得及爆发的情绪,在此刻全部涌了上来。
酸涩的、刺痛的感觉顺着四肢末端,向心脏进发,向上冲,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
柏说:“您得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哽咽声被压在文字之间,形成短促的停顿。
“活着才能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